十月的凉风夹杂着窸窸窣窣的秋雨将红透的枫叶清洗得格外瑰丽,像是抹了红色的玛瑙碎石。
刘翊带着太上皇姜云昇进了刚刚新建好的新屋舍,五台山土生土长的原木仿佛依旧夹杂着深山幽林独有的清新气息。
让人好是安心。
自家长子如今在帝都也成亲半月有余,自己的夫人也刚刚苏醒。
他便带着一家人:少羽和珝苓一起来了五台山。
“夫人怕是要在这五台书院呆些日子了。”
席宴苏摸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神思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过短短半月,她现在却觉得自己夫君老了十几岁。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怎么感觉我自己忘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我们为什么来五台书院来着?”
姜云昇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女子柔软的秀发,低头爱怜地吻了吻。
“夫人连我们为什么来这里都忘记了吗?”
见男子眼中闪过痛意,她知道恐怕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这一年的时间里,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姜云昇有事情瞒着她,但是他不说她也没有追问。
而今自己和他退位一起隐居五台山是为什么,她都想不起来了。wWW.ΧìǔΜЬ.CǒΜ
“我明明记得是我们要去徵儿新府邸的,去参加他的大婚仪式,怎么就来这五台书院了?”
她现在满心都是疑惑,却又充满了恐惧。
这是一种让人害怕的滋味。
“你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了?”
席宴苏悄悄观察着姜少羽的神情,觉得事情果然不简单。
“苏儿....我说了你可不要多想,你就是得了一种病俗称渐忘症。”
席宴苏冷冷地听着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嘴巴下意识地一张一合间轻声重复着。
“渐忘症...是慢慢忘记一切的意思吗?”
她眼神涣散,身子骨一下子没了支撑,软绵绵地向床榻倒去。
却被姜云昇一把揽过紧紧抱住,像是安慰她更像是安慰自己。
她俩的身体都不自觉地轻颤着,面容都变得无力且苍白。
“我连你也会忘记吗?”
此刻盈盈泪光已经布满眼眶,肃肃然就这样滴落下来。
“我说怎么光梦见那个女人之前的事情,果然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
席宴苏情绪虽然很害怕,但是却表现得十分镇定。
“那个女人?凤卿卿...?”
姜云昇试探地看着自己夫人,突然觉得这一刻的她好陌生。
“你怎么知道?”
席宴苏眯着眼睛十分诧异。
姜云昇看着她这样的反问,疑问瞬间得到解释,变得肯定。
“苏儿昏迷了有些日子了,在你睡梦里说的一个名字。我思索了这些天,确定了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
压在席宴苏心口的巨石像是被天神硬生生地剥开,把她从千斤重的昏黑地谭拉到了云端。
姜云昇看着微微崩溃地席宴苏,柔声说着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不管她是谁,竟然让你如此痛苦就不该活着。我问也只是想找到她,是不是跟你的怪病有关。”
“不,不是这样的....少羽你先出去,我和你父亲有话要说。”
姜云昇目送着自己次子离开后,才将目光重新投到古怪的席宴苏身上。
“阿昇,我好像从来没有叫过你。尽管我知道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因为你觉得亲昵。”
姜云昇目光幽深似是越发看不懂自己夫人。
“苏儿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你还记得为什么我一来府里就知道你喜欢喝藕粉桂子粥吗?又或者说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些赃物会在许薇薇房间?又或者我一开始就会知道李岩庭想干什么?不是因为苏儿多聪明,因为这些事情我都经历过。”
“都经历过?”
席宴苏看着眼前男子明明难以置信却还强装镇定的样子,嘴角微微笑一下。
“夫君害怕了吗?”
“没有,也许这样才是合理的解释。当初我也不只一次地怀疑你是不是假意投诚跟李岩庭演的戏中戏。不过事实一次次证明你是真的恨他,想让他死。我不明白这种强烈的恨意究竟来自于哪,以至于将它归结为由爱生恨,一次一次去吃李岩庭的飞醋。”
“哈哈哈...”
听着姜云昇的解释,席宴苏这一刻感到无比的释然。
“她叫凤卿卿,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她是来自以后的世界的。我在她的记忆里,能看到那个世界。那里很美好,比我们在这里手握重权统御天下还要美好。那里的东西我都没有见过,可以在天上飞还可以将人装进一个小盒子里去哪里都能听见看见对方。她属于那个世界,她不应该来这里的,不然也不会死的那么惨。”
席宴苏一骨碌说了一大堆,也不管姜云昇能不能听懂。
因为这些年的相处,让她知道对方是一个信的过的人,会认真听她讲的每一句话,用心揣摩她的每一个感受。
姜云昇把她抱到怀里,像呵护一块珍宝一般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
“凤卿卿代替我在辅政王府同你生活了十年,但她不爱你,她爱的是李岩庭。最近经常梦见那些年的事情。”
“苏儿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这些?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把自己囚禁在这样的牢笼之中。”
两人一问一答间心里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消融,慢慢交合。
“凤卿卿走之前心里最后的一句话是对我说的,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来过,不要让别人觉得自己是脑子坏了,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凤卿卿就是在爱上李岩庭之后,肆无忌惮地像他讲述了一切,她甚至会自己一个人造炸药造登云梯,还会控制市场以及前朝改革,才慢慢引来了李岩庭的忌惮,最后连同整个席家都没有逃过浩劫。”
姜云昇不知道自己夫人还有多少困扰是自己不知道的,难道这也是她突发恶疾的根源之一。
但是这样的根源,任凭哪个大夫来了,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吧?
“你也不信对吗?有些时候我自己都会想,是不是自己早就病了,竟离谱地在脑子里竟杜撰出一个虚无缥缈的世界和人生来。”
席宴苏嗤笑,她知道那不是梦。
一切都确确实实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但是为什么在这个世界里一点痕迹都留不下。
“夫君信或不信都当是苏儿病了吧...”
“我信。无论苏儿是病了还是没病,只要是你说的,哪怕是骗我我都愿意相信。”
席宴苏摇了摇头,“你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吗?”
“你被凤卿卿背叛致死,你到最后还在保护她,最后被乱箭射死的。”
席宴苏不争气地看着自己夫君,以为他会被自己说的吓到。
没想到姜云昇却郑重地握住了她的手,虔诚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就没错了,我在你说的世界里,如果不是老死的那就一定是死在你手上的。苏儿一点说的不对,我就算临死保护的也不会是凤卿卿,是你。那个在未出阁之前就已经让我心动的姑娘。”
“你嘴巴怎么这么甜啊?”
席宴苏忍不住吻了一下,是没有情欲全是依恋的吻。
“讲出来怎么感觉脑袋灵光了些?”
席宴苏俏皮地眨巴着眼睛,嘴角都是笑意。
“那以后你慢慢给我讲....”
“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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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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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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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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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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