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茶馆,就连路边的小摊前头都围着不少的人。
很多人都对此表示不太习惯,但柳老道则不然。
他自己开的这间医馆,平日里就是人满为患。
有心看病的人不会挑时间,所以现在跟平时也没多大的区别。
不过今天早上这会儿,人不多。
大概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早上没起来的缘故。
楚天过来的时候,柳老道刚好给一个人看完,那人拿着一串用纸包好的药,皱着眉头回家去了。
一方面花的钱不少,一方面身上有病也难受,是心也疼身子也疼,能不皱眉么。
吕尚,也就是柳老道的师弟,从他们师父那边,专门学了相术的小道士,就搬了张椅子,面前摆个桌子,坐在门口。
柳老道也不管他,有时候他乐意过来听听,柳老道就顺道传授他一些技巧。
他不爱听的时候,就自己搬个椅子,搬个桌子,放在医馆前头的路边上,自己摆摊要算卦。
那有人就要问了,不是说这个天机不可泄露,他给人占卜前程,会影响到自己么?
吕尚其实还真不给人说前程,但凡有人过来问他未来怎么怎么样的,他都是把手一摆,说他没能耐算不了这个,要人家另请高明。
他主要是在这儿给人算一算八字,看看这人什么性格,容易吃什么亏,该提防什么,该多弄点什么在身边。
有老头老太太给自家儿子闺女找了婚事的,也到他这儿来,让他看看八字合不合,他就是干这个的。
因为他岁数小,大部分人又都比较相信,这个行当里还是老师傅比较厉害,所以他的生意是不红不火。
不过他也不指着这个赚钱,主要还是打发时间而已,所以他自己也不太在意。
俩手拢在道袍的袖子里头,吕尚靠着椅子,半眯着眼睛,正晒太阳呢。
忽然之间福至心灵,就觉得这眉头乱跳。
赶紧用小六壬给自己算了一卦,吕尚脑门子的汗就滴下来了。
怎么回事?他算出来自己的灾星要来了。
正在这时,大街面上来了一辆驴车。
赶车的大汉,身材高大,仪表堂堂。身穿灰布棉袍,头上顶着个发髻,脑门子上还绑着一块布条。
车下头走着一个人,年岁不大,也就是十几岁的模样,个头也不算高。
也是身穿一件墨绿色的棉袍子,双手拢在袖子里头。
长相挺清秀,脑后边跟着个马尾辫,甩来甩去的,给人一种挺活泼的感觉。
脸上带着小模样,离多远就看见吕尚了,笑呵呵的跟吕尚招手打招呼。
吕尚叫了一声:“我滴妈呀!”
桌子椅子都不要了,扭头就往医馆里头跑。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楚天一行。
偏赶也巧,王大买的这个宅子,地方就离柳老道的医馆不远,往前走个二三百米,就到了地方了。
楚天之前来过几次,但都是路过,不过还是把这地方记在了心里,这回一出门,想去找大夫给白鹿看看伤。
突然就想到这儿了,于是就带着人来了。
柳老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听小师弟在外头嗷的叫了一嗓子,然后就跟见了鬼似的跑进来了,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啊你,怎么这么慌张啊?”
你还别说,在吕尚的眼里,楚天还真是个鬼。
他和柳老道的师父,那曾经是在宫里头当过供奉的。
能到那地方去的人,都是高人,这个本事那个本事的,谁没有点独门绝技。
他师父这人性格还爽朗,好交朋友,靠着把自己的绝活本领倾囊相授,跟别人那也学会了不少的厉害本事。
他原本不懂相术,这都是别人教给他的。
几十年下来虚心请教,慢慢的也变成了这一行里的高人。
回来收吕尚为徒,也是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吕尚由此继承了他师父相术的本领,而且天赋极高,一点就通,所以他的本事在某些角度来说是要比他师父还高的。
他就有一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有时候看到别人的脸,脑子里就自动的开始推导。
这种时候不算多,一天下来假如看了一千张脸,估计就只有一张脸有这个现象。
但是他见了楚天三次,这三次只要他见到楚天那张脸,立马就开始推导。
然后就感觉身体不适,脑子发昏,眼珠子发涩。
更要命的是,他怎么看楚天,怎么像个死人。
有时候那面相像个活人,有过去,有未来,下一秒就什么都没有了,就跟个死人相似。
吕尚可以说是见了楚天就发愁啊。
半年多他没跟楚天见面,心里头虽然对楚天这个人感到十分的好奇,但他是自己劝自己,少跟这人来往,对自己不好。
所以这半年多,他也是安然度过。
今天一看楚天,吕尚一个脑袋两个大,扭头就往屋里跑,心说怨不得自己这眉头狂跳,心里头跟打鼓似的不安宁。
果然是自己的灾星来了。
柳老道问他,他也不言语,三步变两步,嗖的一声就跟耗子钻洞似的,钻到后院去了。
柳老道见状心里纳闷,这怎么了这是,以前也没见过小师弟这样啊,这是犯了什么病了?
正琢磨着,外头楚天进来了。
“嘿嘿,柳仙长,您老过年好啊。晚辈给您拜年啦!”
柳老道这下算是搞明白为什么小师弟跟见了鬼似的扭脸跑了。
他看了楚天,自己也有心跑。
其实柳老道并非是对楚天有意见,他是对楚天背后的老楚家成见颇深。
当初那个张氏强行把他卷入那起事件当中,逼他发声,他心里老大的不满。
而在那之后,楚家半点表示都没有,甚至都没人跟自己道个歉,柳老道心里更是不舒服。
哪有这么做人办事的啊?好歹你事后派人跟我说一句,道个歉也行啊。
所以柳老道慢慢的就对楚家有了偏见。
楚天这孩子,他挺可怜,命苦。
而且他怎么起死回生的,老道也搞不清楚,还想从楚天身上研究研究。
结果这件事一出来,老道越发觉得,这楚家人不能处,不行。
所以他对楚天的印象再好,也慢慢的开始疏远,排斥楚天了。
楚天自己不知道啊,柳老道这人又不好当面驳人,所以楚天还跟没事人似的,以为没什么事儿呢。
乐乐呵呵的跟人家打了招呼,柳老道也是挤出一个笑脸来说道:“嗯,楚大少爷您也过年好。”
然后就没下文了。
也不问问楚天是来干嘛的,放以前他都得主动给楚天把把脉,看看他现在的情况。
就在这时,凌飞背着白鹿进来了。
柳老道一看白鹿脑袋上用布包着,就知道他受了伤。
赶忙让凌飞把人放在椅子上,他起身过去亲自查验。
凌飞把人放下之后,就转头出了屋,回驴车上坐着去了。
一箱半的银锭啊,哪敢就这么放大街上,也没个人看着?这要是丢了,那还得了?
楚天一边帮柳老道解下白鹿头上的布条,一边说道:“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我看着伤口不深。当时处理了一下之后,因为我手头也没什么合用的药物,所以就暂时这么处理了。
之后就送到您这儿来了,您看看吧。”
柳老道嗯嗯啊啊的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用手拨开跟血水混杂在一块,都成浆糊一般的草木灰,仔细看了看伤口,然后点点头道:“确实不深,砸的人力气应该不大,也没起杀心。
不过要是再偏一点就砸到穴位上了,到时候砸不死也得砸成活死人,真是幸运啊,捡着了。”
楚天和白鹿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睛里都能看到一些庆幸。
柳老道于是唤来医馆里的小药童,让他去弄点温水来,好给白鹿清洗伤口,然后再上药。
打水烧水都要时间,柳老道看了看楚天,菩萨心肠发作了。
几次三番自己告诉自己别跟老楚家扯上关系,到这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最近,你感觉怎么样?”
然后又扬了扬头朝外面:“那个人应该就是半年前你救回家里的哪一位吧?看他气色不错,恢复的应该很好,一会儿贫道再给他开一副培元固本的药,喝上一个月,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哦,那就有劳仙长您了。”
楚天拱手道谢,随后说道:“我么,也就那样。昨晚睡觉着凉,有些感冒……呃,染了风寒……”
柳老道点点头道:“贫道听出来了,一会儿也给你拿点药,睡前煎服一剂喝了,第二天早上再喝一次,中午就好了。”
“哦?这么神奇?”
“秘方,秘方。”柳老道摆了摆手,然后又坐回他看诊的椅子上说道:“过来,贫道来给你把把脉。”
楚天赶紧过去,伸出左手来。
柳老道把手按在上头,半眯着眼睛,另一只手搓捻着自己略微有些发白的胡子,仔细的品察。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收回手来,点点头道:“不错,不错。你恢复的相当不错,而且似乎你现在比以往还要强健不少……”
“嘿嘿,那肯定的。我每天都早起跑步锻炼,刮风下雨就等停歇了再来,这样身体他能不好么。”
柳老道一听,颇有些惊讶:“哦,你还懂锻体之法?”
“啊……”
楚天没想到自己简单的锻炼竟然能被说成是锻体之法,转念一想,也是,这时候的人,谁懂什么科学健身。
基本上练身子,如果没有门派的秘传,那都是干活练出来的。
想到这楚天就说:“略懂……略懂……”
柳老道本身是来了兴趣的,因为这个锻体之法,据他师父所说,那是各大门派的不传之秘。
哪怕你把人家的命救了,你问人家要这些锻体之法的法门,人家也是脖子一梗不可能教。
除非你加入了他们的门派,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同时还得经过种种的考验,确定你不会背叛之后,才会将锻体之法传授于你。
否则的话,门都没有。
柳老道是研究医术的,自然对怎么让人变得强壮很感兴趣。
开口正要追问,转念又一想,罢了。
早都劝过自己少跟老楚家的人来往,免得再被卷进什么奇奇怪怪的窝囊事件当中。
因此嘴巴张开,柳老道又闭上了。
恰好这时候又来了个病患,楚天让开位置,柳老道就给人家看病,看完了小药童也端着一盆温水过来了,柳老道就开始给白鹿清理伤口,然后敷药,包扎。
又从柜台里拿了一包药膏给了楚天,嘱咐他何时何时换药云云……
早上这阵儿过去了,来医馆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白鹿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因为他一直叫着疼,柳老道还给他冲了碗药喝。
反正楚天也不知道那药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总之白鹿喝完药之后明显能看出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估计就是类似蒙汗药的那种东西,只不过量小一些,能让白鹿不至于当场倒在地上跟死猪一样。
从小药童的手里领过柳老道给开的药,和药方,按数结了药钱,楚天一只手提着药,一只手驾着白鹿往外走。
到了外面就由凌飞帮着把他抱去驴车上,然后一行人就朝着集市的方向前进。
虽说楚天是答应白鹿给他买点好吃的,但看白鹿现在这个状态,让他自己下来觅食估计也有些困难。
因此楚天让凌飞在另一边的出口等着,他自己进去采买。xǐυmь.℃òm
正值大年初一,这集市里的热闹劲的就甭提了,那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啊。
楚天找了一家卖白萝卜的,买了点萝卜,还顺手买了个竹条篮子,然后就是一顿采买啊。
什么烤鸭熏鸡熏兔子,一样都买了两只。篮子里都放不下,就得用手拎着,手都拎不住。
就这楚天还觉得遗憾呢,因为这时候的人他不吃猪肉,什么五花肉、猪肘子,香肠,这些东西压根就没有。
所以楚天心里就责怪起郑太祖,那位同样穿越过来的老前辈,你说你都干了那么大的事业了,怎么连吃猪肉这事儿都还没普及呢?这也太失败了。
心里琢磨归琢磨,楚天也知道自己距离吃猪肉自由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
毕竟现在猪在人们眼里最主要的用处还是吃屎。
这时候的猪也不叫猪,叫豕,这个字就是跟屎同音。
有的茅厕就是建立在一个台子上,台子下头就是猪圈,拉多少那猪圈里养的猪就吃多少。
加上猪如果不阉,那肉质的口感是相当差的,跟野猪肉大差不差,吃一块嚼到太阳穴发胀估计都嚼不烂。
正因如此,猪肉才没有人吃,换谁不都得以为吃猪肉跟吃屎没有区别嘛。
考虑到有些同志可能正在吃饭,这一段就不细说了,总之大家知道就行。
言归正传,楚天一想到吃不到猪肉就觉得任重而道远。
猪肉多好吃啊,无论是炒菜还是榨油,那都是好东西啊。
想到这儿楚天就琢磨,要不自己在家里弄一块地出来,专门养猪?
就这样一路胡思乱想,楚天走到了另一个出口。买了满满两手的食物,放在马车上,然后凌飞就驾着车回去芦泽村。
这一路无话,直到回去芦泽村的家里。
半道上白鹿也已经清醒了不少,但仍觉得有些困,楚天就让他睡觉,等到了地方再把他叫醒。
这小子到了家门口就在楚天的搀扶下,下了车,这时候他爹白贺正到处找呢。
这熊孩子一声不吭的人没了,家里大人哪能不急。
看到白鹿,白贺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骂,就看见儿子脑袋上缠着一块布,那模样像是受伤了似的。
于是就赶紧上前询问:“怎么了这是?让谁给打的啊?”
白鹿支支吾吾的不敢说,楚天那脸一下就黑了。
心说好小子,要跟我出来的是你,挨了打了回去自己解释啊,你让我解释,这让人家怎么看我?不得以为是我害得你啊。
不过转念一想,这事儿也怪自己。
假如不是自己派白鹿过去看着苏莺莺,他又怎么能被砸呢?
于是挠挠头,楚天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
白贺一听,脸都绿了。
他心说楚天这小子真行啊,把人给抄家了啊这是,还把人家老婆变成他自己的丫鬟了,这太霸道了。
他不反对楚天这么做,毕竟楚天要做什么是楚天的自由,与自己无关。
但听了之后,他心里肯定觉得别扭。
因为他以前是当官的,是朝廷的官员。对法制这件事,非常的敏感。
楚天的行为在民间可以称得上是大快人心,但如果站在官府的角度来看,那也的的确确是违法犯罪。
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去抄别人的家?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报仇,那还要官府干什么?
因此,白贺那张脸很不好看。
楚天也看出来了,他心里也知道,自己做这事儿,别人且不说,白先生和白贺父子二人肯定不答应。
他们俩都是当过官的,处理问题还是以找官府为主,肯定不支持自己做这件事。
所以他才一大早就叫上凌飞,连大门都不走,而是翻墙回到自己家里做准备,他怕的就是这个。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他们什么意见,对楚天来说也无所谓了。
你看我事儿都做完了,你们高兴不高兴的,又能改变什么呢?
人也落在别人手了,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们就是不乐意,又能改变什么呢?
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更让白贺不满。
于是就张嘴数落了楚天几句:“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们商量一下。
这次也就是你运气好,碰上了熟人。倘若那些人跟你没关系,你是不是就要遭罪了?
哪怕凌贤弟能够护你周全,你多少还得提心吊胆不是?”
凌飞岁数比白贺小,但也小不了几岁。
白贺三十出头,三十二三,凌飞今年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年纪,白贺叫他一声贤弟,并不过分。
楚天听了白贺的话,不说心中认同吧,脸上至少得做出那副模样来。
十分谦虚,还带着些许懊悔的语气道:“是是是,伯父您说确实如此,是小侄考虑不周了。”
有些时候,你办了什么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态度。
犯法了还有个自首这么一说呢,更何况亲朋好友之间。
看到楚天这个态度,白贺心里的火气就下来了一些。
不过这时候,白鹿就在一边嘀咕:“我觉得楚天也没做错什么啊。
那个王大给赵风雷带路,不仅是差点让楚天把命丢掉,甚至还威胁到了咱们家。
要不是阿虎他拼死抵挡,咱们跑不出多远去就要被人家逮到。
我真觉得楚天下手都算轻的,换我怎么着也得好好折磨那个王大一番。”
白贺哪能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以暴制暴,是他绝对不提倡的。
他和他爹不一样,他爹是对体制失望,对朝廷失望,对皇帝失望,心灰意冷之下辞官不干了。
他则是被别人把黑锅扣在了脑袋上,不得已之下才辞职的。
心里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官,所以他讲究的是公平正直。
王大的行为的确应该受到惩罚,他跟楚天结仇的原因不过是十两银子,而且还是因为他漫天要价,他自己有错在先。
但他应该受到的惩罚,绝对不应该是现在这样。
这番话楚天说说也就算了,白鹿这么一说,白贺顿时一股邪火直窜脑门:“你这逆子,你说什么?!”
白贺俩眼一瞪,怒道:“那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头去了?你把你刚说的话再说一遍,你敢不敢?!”
白鹿哪敢吭声,眼珠子直斜楚天,向楚天求助。
楚天也没辙啊,这不都怪你自己嘴碎,你说你没事嘀咕那一句干什么呢?
好在这时候,有人把白鹿给救了。
外面来了个过去的学生拜访白先生了,看见门口几个人在这儿杵着,过来一问:“请问这是芦泽书院,白先生的家么?”
“没错没错,您是来给家父拜年的吧?在下是他的儿子,姓白名贺,幸会幸会,请进请进。”
白贺堆起笑脸硬接客人进门,楚天和白鹿俩人就趁着这个机会往外跑。
俩人一直回到家里,凌飞正在卸货。
半箱银子随手就给抬下来了,剩下那一箱凌飞也是轻飘飘就给搬下来了。
俩人看得直呲牙。
那一箱银子里头是五百两,那就是五十斤呐。凌飞拎着就跟拎小鸡似的没区别,这看着可真是够吓人的。
把这一箱半的银子拎到家里的库房里面放好,凌飞就打算去找阿秋知会一声。
家里这几个人也就阿秋能管点事,楚天每个月的例钱也都是她去领。
楚天在家就是张嘴要钱,伸手拿钱,压根也不问有多少,钱都放在哪儿了,所以对楚天说也没啥用。
那边楚天和白鹿回来之后,则是顺着梯子又爬回了白家的院子里。
白婴这时候正在院子里坐着呢,估计是有点无聊,弓着个腰,胳膊肘杵在大腿上,手托着下巴,动不动就叹两声气。
突然听到身边房顶上有踩瓦片的声音,扭头一看,就见弟弟和楚天都在上头跟做贼似地往下来呢。
白婴赶紧取来梯子给俩人搭上,嘴里还低声道:“你们俩一大早的去哪儿了,到处我都找不到你们两个,阿秋也要照顾阿虎脱不开身,我想出去逛逛都没人陪着。”
说到这儿看见弟弟脑袋上缠着的布,吓了一跳,眼珠一转,就略显浮夸的关心道:“哎呀,你怎么搞的,受伤了?”
白鹿没理她,扭头看了眼楚天道:“瞧见没,平时连问都不带问一句的,也就是今天你在这儿,她才猫哭耗子,假慈悲。”
还没等楚天说话,白婴听完是原形毕露,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白鹿,茶壶一样的姿势,颇有些气急败坏的道:“你给我下来!”
白鹿那能下去啊,同样的年纪女孩子发育的比较好,他又不像楚天那么坚持运动,个头照着白婴矮了整整一头。
要是下去了,不得被白婴暴打一顿。
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下,我不下去,有本事你上来。”
“有本事你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
楚天夹在俩人中间,听着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赶紧顺着梯子爬下去,然后对着白婴说道:“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吵吵嚷嚷的不好,要是让伯母听见又得出来骂你一顿。
你刚才不说想出去溜达溜达吗?我反正现在也没事,就陪你走走吧,咱们这就走。”
白婴听到他说话带着鼻音,有些关心的问道:“阿铁,你染了风寒啦?”
“小问题,不碍事,大夫也给我看过开完药了。”楚天笑了笑。
听到他这么说,白婴才放下心来。
扭过头狠狠剜了一眼蹲在房顶上的弟弟,那意思是这事儿没完,然后就跟在楚天后面俩人叽叽喳喳的出门溜达去了。
白鹿叹息一声,心里头这个后悔啊。
自己真是闲出屁来了才要跟楚天出去这一趟,脑袋差点让人开瓢了不说,这回来一下把爹和姐姐都得罪了。
当然姐姐那边无所谓,自己呼吸让她发现了她都得揍自己一顿,早就习惯了。
就是老爹这关,不太好过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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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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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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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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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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