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前统一思想后,各贝勒、各大臣立刻通知各牛录额真,准备好攻城器械和军备物资。在高第上任仅三个月,努尔哈赤在沈阳与众贝勒、众大将誓师后,动员十三万兵力挥军直下,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意图先取宁远,再夺山海关。
这是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讨伐大夏以来,声势最大的一次。
天命十一年正月十五,大金国的八旗大军开始渡辽河。接到高第紧急塘报后,大夏皇帝令王之臣领蓟镇兵力援辽;改任阎鸣泰为蓟辽总督,带着赏银安抚蒙古诸部;并飞骑传信毛文龙,令其率东江军袭敌老巢。ωωω.χΙυΜЬ.Cǒm
兵部一方面调兵遣将,一方面严令高第派兵驰援宁远。
“援将奉令不出关者,斩!”
在朝廷的压力之下,高第没有办法,派出了援军。可是听到探子回报敌军声势后,杨麒、李卑、何曹庄等援军半途又撤回来,情愿违抗军令,也不敢救援宁远。
正月十八,八旗大军渡过了辽河,兵分两路而来,前后络绎不绝,旌旗如潮,剑戟如林。
一路上,锦州、大凌河、小凌河、杏山、右屯、连山、塔山等城堡并无一兵一卒据守。
李秉诚、周守廉、李朝勋等守将逃之夭夭,不见士兵踪影;邓茂林、吕应蛟、李应魁等将领路过宁远而不入,直奔山海关而去。这一幕,和广宁之战如出一辙。
八旗大军犹如入无人之境。仅有松山参将左辅率本部人马进入宁远。此时的宁远城守兵仅一万人,在敌军压境时犹如茫茫大海中一座孤岛,前临强敌,后无援军。
正月十九日清晨,宁远城内,突然城头四角传来四声炮响,震耳欲聋。不远处,山谷隐约传来回声。有一人缓步走上城中央的鼓楼,正是宁前道袁崇焕。鼓楼下,黑压压一群人望着他。
袁崇焕向四方揖了揖手,开口洪声说道:“各位将士,各位乡亲父老。本道臣和诸位一起修建了宁远城。城头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火炮。每一块砖,每一门炮,都沾满了诸位的心血。城内,建造了一间又一间房屋;城外,开垦了一块又一块荒田。我们日夜辛劳,为的不过是在乱世中安居乐业,不再颠沛流离。而如今,敌人的大军离我们只有四天路程。老贼努尔哈赤这次又想抢去我们的财产,剃光我们的头发。可是,我们坚固的城墙和巨大的火炮会答应吗?”
袁崇焕停顿了一下。何可纲、金启倧、罗立等人和百余名士兵突然高声连喊:“不答应!不答应!”
袁崇焕咽了咽口水,接着说道:“本道臣是宁前道,职责就是坚守宁远,等待朝廷援军。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死,我也要埋在宁远。但诸位父老乡亲,你们并无守城的职责。如果你们怯懦了,离开家园,再次漂泊。举起手来!今天,本道臣愿意给你们打开紧封的城门。”
鼓楼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无人举手。人群中,也有人手心攒满汗,正在犹豫不决。
西北方向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永不撤退”。接着,有更多的人接着喊,“永不撤退”。袁崇焕看气氛已经被点燃,很满意地看了何可纲一眼。这些喊话的之人自然是事先安排好的。
停了一会,袁崇焕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缓缓说道:“我们除了坚守无路可走,除了胜利别无选择。既然大家都愿意与宁远共存。本道臣决意破釜沉舟,向死而生。这封书信是我写给山海关杨麒总兵和前屯赵率教将军的。我给大家念一下信中的内容。凡是宁远有人逃向前屯、山海关,无论是谁,请赵将军立刻斩首,以免奸细混入。”
说完,袁崇焕眼神中露出寒意,一闪而过。袁崇焕把两封书信拿给何可纲,说道:“请将我手书立刻飞骑送至山海、前屯。”何可纲接过来,马上让传信兵出城送信。
袁崇焕说道:“今天,我和众将士们画地为守,决不让贼兵入城一步。请满桂将军守东面,左辅将军守西面,祖大寿将军守南面,朱梅将军守北面,我居中调度,那边危急支援那边。”满桂、左辅、祖大寿、朱梅齐声应道:“末将遵命!”
袁崇焕拍了拍手。一群士兵抬着九个大箱子,放在鼓楼前。金启倧示将士兵们打开,只见装满了白澄澄的银子。中间箱子还有少许金条、金叶子。人群中不免传来一片啧啧之声。
袁崇焕拱了拱手,说道:“开战之前,我还要和诸位约法三章。第一,有功者赏。守城战中,除了朝廷的军功奖赏之外,英勇杀敌者,皆有赏银。
第二,后退者斩。凡是不听指挥者,乱自行动者,立斩!城头守兵,敢畏战下城者,立斩!
第三,阵亡者恤。本道臣与众乡绅已商议过,倘若有人阵亡,除了朝廷的抚恤金,宁远每月给阵亡者家人五斗口粮。吾之幼即宁远之幼;吾之老即宁远之老。以上事宜由徐敷奏、陈兆兰领督战队负责。本道臣绝不食言。”
这时候,罗立双手呈上一封誓书,恭敬地放在鼓楼正中的桌上。袁崇焕朗声说道:“口说无凭,刺血为书,誓守宁运!”
话音刚落,何可纲等人和百余名士兵齐声高喊:“誓守宁远!”激昂的抗战气氛瞬间点燃,城内军民齐声高喊“誓守宁远”的口号,声音直上云霄。
在呐喊声中,袁崇焕、满桂、左辅、祖大寿、朱梅等人划破手指,以血为墨,前后在誓书上签名。血迹染红了誓书。
看到军民气势如虹,袁崇焕和众将相视一笑,走下鼓楼。那封血书则被粘贴在鼓楼正中。
等回到自己的署衙,袁崇焕这才发觉,后背已被汗水浸湿。虽然这次誓师大会,袁崇焕早和何可纲、金启倧等人商议已久,但到此刻,自己的无名指却不受控制地微颤。
一股莫名的情愫涌上心头。袁崇焕深深地吸了口气,拿起毛笔,飞速挥毫。两行字中,隐约有一股决然之气。
正月二十,努尔哈赤的八旗大军距离宁远城还有三天路程。这一天,袁崇焕在家中走来走去,心中细细盘点防守事宜,觉得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正当袁崇焕准备出门的时候,一个女子走过来轻声问道:“官人,今天晚饭要在家里吃吗?”这个女子正是袁崇焕的小妾尹晓雪。袁崇焕点点头。
尹晓雪说道:“那我把小志喊过来,你们父子好好聚一聚吧。”
这时,袁崇焕才突然想起,自己是有段时间没有和儿子袁承志见过面了,便说道:“那就有劳娘子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酉时左右,袁崇焕、尹晓雪、袁承志三人坐在饭桌旁用餐。父子两人默不作声,顾自吃着饭菜。尹晓雪把几个虾壳剥干净后,沾了沾酱料,放在丈夫袁崇焕的碗里,又夹了两块牛肉放在袁承志的碗里,轻声问道:“这饭菜还可口吗?”
袁承志好多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菜了,一边嘴里嚼着牛肉,一边说道:“好吃!姨娘做的菜简直太好吃了!”
袁崇焕淡淡地说道:“还行。”
尹晓雪一听,又偷偷看了夫君袁崇焕一眼,笑盈盈地对袁承志说道:“要是喜欢姨娘炒的菜,你就常回家来,顺便看看你爸。”
袁承志说道:“这段时间我都跟何可纲大哥在营中训练。大家一起训练,一起吃饭。我不会意思独自回家开小灶。下次有空,一定回家尝尝姨娘炒的好菜。”
袁崇焕平日里,面对将士们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常常谈笑风生,但回到家中却又沉默寡言。尹晓雪看着丈夫有时独自一人发呆,心疼不已。虽然袁崇焕什么都没有说,但她也明白夫君为何事而发愁。
夫妻俩人在饭后常常散步。袁崇焕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又走到袁承志卧室的门口。这一些全被尹晓雪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看着袁崇焕悄悄爬上两鬓的丝丝白发,尹晓雪突然心中一酸,又挑了些菜放在夫君碗里。在尹晓雪心里,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脸上不见风霜,眼中却写满了家国情怀。
也许,自己在他心中只占了一点点,而他却已是自己的全部。
一会,袁崇焕放下筷子。尹晓雪赶紧站起来,给父子两人端了两碗温热的汤。袁承志拿起碗一饮而尽,咂咂嘴,笑着说道:“好汤!”
袁崇焕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汤,药味有点重了。”
尹晓雪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刚从黄大夫那里配了些药材,可能是放多了,下次我少放一点。”
袁崇焕“嗯”了一声,还是端起碗,慢慢把汤喝完了。
吃完喝足后,袁崇焕对儿子说道:“承志,你陪我走走。”袁承志应了一声,跟在父亲后面,在院子散步。
大战将至,袁崇焕心中有千言万语,但一时却不知和儿子说些什么,想了一会问道:“你在可纲营中过得怎么样?”
袁承志恭敬地应道:“承蒙何大哥的悉心指导,孩儿最近箭术大有长进。前几天,营中靶场比箭,我第一次和何大哥并列第一。”
袁崇焕听了一怔,何可纲是自己的手下爱将,其箭术非凡,没想到儿子现在居然可以与他比肩。
作为城中主帅,他应该激励袁承志奋勇杀敌;但作为父亲的身份,袁崇焕内心又希望儿子悠着点,在战争中活下来。袁崇焕一时竟不知如何向儿子开口说些什么。
袁承志仿佛看懂了父亲的心思,说道:“爸,我和何大哥约好了,要比一比谁射中敌寇多。这倒不是想为您脸上争光,而是我想要立功晋级。您不是常对将士们说,胸怀凌云志,莫负少年时。我也想和何大哥一样,奋力立功,才不枉费我这些年的苦练。”
袁崇焕看着袁承志,发现自己和儿子的交心实在太少。不知不觉,他已不再是在自己呵护下的雏鹰,而是在军营磨练中逐渐成长的男子汉。
袁崇焕为自己的私念感到惭愧,又为儿子的成长感到骄傲,拍了拍袁承志的肩膀,说道:“我相信你有一天,一定会建功立业的。”
袁承志陪着父亲边走边聊了一会,见天色已晚,便向父亲辞别,回去军营中休息。
袁崇焕沐浴完回到卧室,从墙上取下一把剑,“锵”一声拔了出来,轻拂着剑锋,一时思绪万千。
从入辽之日起,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哪怕是城破身亡,也要在努尔哈赤这头狮子身上狠狠地咬下两块肉来。但是,宁远真的能守下来吗?
尹晓雪轻轻地从身后抱住袁崇焕,说道:“这把剑夫君好些年没用了,怕是有些钝了,我明天一早,找人磨一磨吧。这段时间,妾身一有时间就练练夫君教的剑法。若有机会,我还想舞给宁前道大人看看呢。”
袁崇焕心中一颤,转过身来看着尹晓雪,只见她眼中一片清澈,不见丝毫忧色,情不自禁把爱人拥入怀中,吻上她的双唇。
尹晓雪紧紧抱着袁崇焕。未来会怎么样不知道,她只想珍惜此时此刻。
袁崇焕摸着尹晓雪的长发,心中逐渐一片空明,喑自对自己说道:“你是宁远主官,得静下心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慌乱。”
夜空上,一轮明月从乌云中穿行出来,把月光洒在宁远城头上。祖大寿领着几名亲兵,在城头上巡逻,今晚是他负责值夜。
城头的士兵们见到他纷纷行礼,祖大寿点头示意。祖大寿温柔地抚摸着城砖,几年前他和袁崇焕两人亲自督促修建宁远城的往事还历历在目。他仿佛记得,这块城砖就是自己亲自砌的。
祖大寿望向城下,只见前方漆黑一片,犹如深渊般。但越是什么都看不见,他越是豪情万丈。祖大寿咧开嘴笑了笑,突然拔出刀来,在月光下舞起来,犹如一条银龙。
正月廿一清晨,袁崇焕、满桂两人走在宁远城头。只见城中军民个个精神饱满,正在做战前的最后一次准备。战前动员书、袁崇焕写给赵率教的手书、“誓守宁远”的宣传单贴满了大店小铺。
城里,何可纲正指挥士兵推着特制的梯子,搭上城墙的内侧。这梯子上面装有滑轮,是专门用来把军用物资拉上城头的。茅元仪、罗立带着几个西洋人,正在用心检查大炮的情况,仔细抚擦。
然而,忙的忙,闲的闲。
程维楧带着一帮人,装模作样检查四个城门。其实城门也没有什么好检查的。前天,奉袁崇焕之令,程维楧已经让人把四个城门全部钉死、锁死,怕的就是有奸细报信或者夺门。
现在别说夺门了,就算是找一些工匠过来,没半天时间绝对打不开城门。何况,城门口还有一帮亲兵看守,哪怕是只蚊子,现在也飞不出宁远。
卫官裴国珍的任务是负责保障将士们的一日三餐。按照袁崇焕的部署,开战的时候不但要吃得饱,还要吃得好。
这不,裴国珍正带着几个人,挨个对供应将士餐饮的店铺,逐个试菜。裴国珍等人个个吃得满嘴油,满意地离开了。
更离谱的是,左辅、祖大寿、朱梅三人居然在城中署衙悠闲地斗起了地主。
署衙外,一位大喇嘛正笑咪咪地看着两个老头下棋。这个大喇嘛姓王,是袁崇焕请来的外交使者。没事的时候,王大喇嘛也给城中死者超度。既渡人也渡己。
整个宁远城倒不像是兵临之地,反而有一分详和之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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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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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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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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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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