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将苏北北从山脚抱到了山顶,跟在身后的陈博单看着就吓出一身冷汗。
稍有不慎两个人都会滚下阶梯,他不近不远的跟在身后,唯恐邢川体力不支发生意外。
可意外的是,这1999步台阶,邢川一步都没停,脊梁一寸也没弯。
他衣衫浸透,汗珠交错流淌,拥着苏北北的体温越来越高。
“北北,你说的不是气话吧?”
苏北北又哭又笑,“邢川你是不是傻?”
“后脑勺被砸了一次,我应该是更聪明了。”他闷笑着拥住她,“以前我不喜欢解释,不习惯追问,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浪费生命,但发生这么多事后我突然意识到很多事情你只做不说,等于白干。”
邢川喘着热气贴在苏北北颈肩,滚烫的汗珠划过她细嫩的肌肤,“北北,我流了好多汗,男人味很重。”
“臭死了,去洗澡。”苏北北拉着邢川的手往寺庙后的香房走,明明很急怕邢川冻感冒可又不敢走得太快,怕他腿疼。
等邢川冲完澡,苏北北借口自己困让邢川先陪她睡一会再去找刘阿婆。
邢川拥着她窝在被子里,识破她的小心机手脚并用将人缠得紧紧的,不给苏北北看自己的后背也唯恐下一秒她人就会消失。
苏北北乖乖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躺下没几分钟邢川就睡着了,这段时间他没睡过一个好觉,白天心力交瘁,夜晚噩梦不断,哪怕昨晚他同样抱着苏北北,但一想到斐泽的存在他就浑身血脉都在逆流。
今天得到苏北北的亲口认定,邢川心里终于踏实了。
苏北北唤了声邢川的名字,等了十几秒确定没动静后,她轻轻挪开搭在腰侧上的胳膊,一点一点分开自己与邢川的距离。
邢川睡得很沉,苏北北挽起长发,在他微蹙的眉心间吻了一下,然后下床穿鞋。
陈博和一众保镖守在香房的四周,见苏北北出来,陈博上前询问:“苏小姐,您出门吗?”
苏北北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吵着他睡觉,我有些闷,出来透透气,我转一圈就回来。”
山上的气温要低许多,加上阴雨天,山上山下的温度差不多隔了二十度。
苏北北拢紧衣口,双手插袋走到刘阿婆之前摆摊的位置,还是那张简易的木桌,只不过上面的毛笔和宣纸都被收进透明文件夹里,竹摇椅边立着一把灰白色的雨伞。
没见到刘阿婆,苏北北转身往姻缘树的方向走,这会雨已经停了,山道两旁有寺庙的师傅在清扫地面上的落叶,也有求完姻缘手牵着手往回走的情侣。
姻缘树就在寺庙的后面,走到拐角处时,山风忽起,苏北北眯了一会眼,再望向那棵系满红布带的银杏树时,只见男人伫立在树冠的阴影之下,他手里握着一截红布带,稍稍抬手就把红布带系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他看了眼自己的杰作,点燃了唇间的烟。
苏北北站在原地突然间失了神,她想起当初问刘阿婆这辈子她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刘阿婆说,能,但难。
那个时候苏北北不理解这三个字的意思,但现在回想她终于明白了。
能,是斐泽。
难,是弟弟。
那句情路顺也曲,不算难也挺难,如今她也算悟透了。
她和邢川之间确实顺也曲,不难也挺难。
她唇角溢起抹苦笑,迈步往前走。
雾霭升腾的同时,苏北北已经走近,斐泽在看到苏北北的瞬间下意识掐灭了才吸了一口的香烟。
他后退两步,让山风吹尽大衣上沾染的余烟,清明的瞳孔里像立了一堵城墙,看不出半分情绪,“北北。”
苏北北仰头望着斐泽系红带的位置,“你许什么愿望了?”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斐泽看着眼前的女孩,几日不见她好像胖了一点,鼻尖被山风吹的粉红,瀑布般的乌发被大衣和围巾裹在了内侧,但两鬓的散发还是被吹乱了,她抬手捋了捋耳边乱飞的发丝,中指上的心形钻戒在灰暗的阴雨天依旧耀眼夺目。
她的手指纤细葱白,戴戒指很好看,斐泽甚至想过向苏北北求婚的时候应该买一颗心形钻戒,别人或许hold不住纯心的造型,但苏北北一定可以。
可没想到积压在他内心多年的奢望会被另一个男人率先实现。
那个男人还是邢川。
“你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即使我有权利知道。”苏北北望着头顶无数条红色布带,有的已经失色发白,但仍然牢固地绑紧在枝头,“佛不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斐泽嘴角微扬,想起苏北北学生时代生气的模样,嘟着嘴,拧着眉,句句跟你唱反调,她总爱说,打不过你也要气死你。
就像现在,你来许愿,那就断言你愿望落空。
可爱,幼稚,也伤感。
周围人来人往,两人之间隔着三个人的间距,斐泽的声音伴随着山风灌入苏北北耳中,“你怎么知道佛不会实现?”
苏北北收回视线,定定的望着斐泽那双无甚情绪的眸子,与她梦里的样子比,就像一副失了色彩的水粉画,不再生动,不再意气风发,只有如死海般的沉静。
“因为这是姻缘树,你绑的红绳叫姻缘绳,当着我的面,你的愿望不可能实现。”
她声音平静也清冷,像把带霜的刀子戳进他心坎,冻住了他所有流淌的血液。
斐泽将烟重新咬在唇间,大衣袋里攥着火机的手在发抖,“你还是选他吗?”
“是。”
“你在赌气。”
“我没有。”
苏北北的声线平静的一丝颤动都没有,她是真的平静,因为放下了,即使有过不甘也恼恨,但决定放下的那一刻苏北北也都不计较了。
过去的那七年,他不想说,她也不会再问。
可苏北北越是这样斐泽的心就越痛,那些不能说的秘密何尝不是在折磨他。
像汹涌的潮水,一寸寸吞噬他,他挣脱,又覆灭,与此往复,无数个日日夜夜。xǐυmь.℃òm
“北北。”他强装镇定,在破音的前一秒,他点燃火机深吸一口烟,突然一声娇柔的女音从两人身后响起,“阿斐,原来你在这!”
苏北北侧头往后看,只见一齐肩短发女孩,飞快跑着撞进斐泽怀里,斐泽被撞的后退几步,女人搂紧他脖子,双腿跳起勾在他腰后,直接吻了上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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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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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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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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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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