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渊收紧掌心,眉心浮上不忍,“我知道,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是害怕看到你现在的样子。”
“我弟弟的事你也知道?”
“伯母的事我回国当天知道,至于你弟弟,江离半个小时前才告诉我。”
苏北北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邢渊,邢家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邢渊坐到她身旁,手悬到半空中,察觉到她疏离的神态,他收紧成拳,还是没碰她。
“北北,我不清楚邢家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但世世代代的势力错综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我很厌恶豪门的争斗与纷扰,所以我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继承机会,将自己摘出来,常居国外。”
“但如果你想调查背后的势力。”他最终还是握住了她的手,情难自禁,苏北北这副苍白破碎的模样,让邢渊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保护她。琇書蛧
她想起新加坡出差的那晚,她在电话里醉语朦胧的哭声,她说她一点都不快乐。
她的手被攥在手心里,小小的,软软的,凉的他心紧。
“我帮你。”
苏北北定定着看着邢渊,他眼神清明,深邃,甚至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狠厉,“北北,你一个人,再带着孩子,想触碰邢家背后的势力无异于以卵击石,你想孩子平安,想要真相,必须有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
她将手心抽离出来,错开视线,“邢渊,我现在很不清醒,就算我答应你什么,也只是利用。”
“我不介意被你利用。”
苏北北紧攥着被单,她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何还家人一个公道,将那些罪恶绳之以法,但她同样清楚,邢川瞒着她就没打算把自己母亲交出来,他也撼动不了背后的那只挖走她弟弟心脏的黑手。
又或者说,他压根没想过去做这些。
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孕妇。
她汲口气,阖上眼皮,“邢渊,如果我跟邢川不可能,跟你也同样不可能。”
邢渊起身走到窗边,将百叶帘卷下,室内的光线昏暗了一半,床畔上一截身影已经缩到了被子里。
他叹了口气,懊恼自己的冲动,这个节骨眼上向苏北北坦白心意,即不光明也不合宜,他怎会不知道,就算苏北北在脆弱之际答应了自己也绝非真心实意的接受他。
关于感情,他一向克制,可几十年如一日的压抑与空虚,一夕爆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
“你是不是对我特别失望,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正人君子。”
苏北北闷在被子里,没吭声。
“不管可不可能,我都会护你母子平安。”邢渊将床尾的被角掖平,最后看了眼鼓囊囊的被子,开门离去。
邢川醒来的时候,郭明正端着一碗乌浓的中药,“得连喝两个月,滋养心肺。”
邢川撇开头,呼吸一次肺刀割般的疼。
“怕苦还是怕死,你自己选,恢复的黄金时机你把自己搞吐血,不想活了?”郭明将中药放到床头柜上,陈博手里抱着蜜饯罐,“邢总,喝完中药吃点蜜饯。”
这蜜饯是苏北北亲手做的,每次邢川喝完中药她都会亲自喂他一颗,有时候用手喂,但大多时候都是用嘴。
邢川端起中药碗一口气喝完,对比苏北北在医院跟他说的那些话,这点苦能算得了什么?
他喝完中药缓缓迈进厨房漱口,然后将蜜饯罐放进冰箱里,总共也没几颗了,他舍不得吃。
陈博将荣音爆给记者的料跟邢川汇报了一遍,无凭无据,只有一张他在地下车库吐血的偷拍照。
陈美兮单想着怎么搞臭邢家两个男人和苏北北,压根没想过,以邢家的势力,这么大的丑闻,霖州有哪家媒体敢报?
万一是乌龙,不管是邢渊还是邢川,随意一个出手就够他们死八百回了。
邢川凛冽的目光定格在照片上,“邢渊授意的?”
“荣音已经从四爷的公司离职,现在是陈美兮的秘书。”
陈博垂着头,只能看见邢川一节冷白清瘦的手腕,烟灰色的衬衫袖口规整卷起,“照片可以放出去,身体抱恙,婚礼延期,保镖24小时轮流守着她,别让她发现。”
“是,邢总。”
邢川坐回沙发,整个胃如胆汁回流,连呼吸都带着灼烈苦气,他捏揉着眉心,仰靠在沙发上,“你上次说,你手里使用禁药唯一活下来的人姓斐,是叫斐泽吗?”
“我不清楚对方相貌与全名,只知道斐姓。”
“在哪?”
郭明拉开冰箱,取出一瓶可乐,“四年前,在老挝。”
邢川视线落定在餐桌上那盆长寿花,是苏北北亲自移植过来的,寓意他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穿堂风刮过,几片花瓣坠落在纯白的羊毛毯上,淤积在邢川心口的苦涩似乎也被吹淡了几分,“陈博,这两天有谁见过北北?”
“三公子去过诚言,如今住进了老宅。”
他收回视线,一张脸仿佛乌云过境,阴鸷的窒息,如果这些事苏北北是从斐泽嘴里听到的,邢家如此隐秘的秘密他都知道,那只能说明一点,这些年他和邢家背后的组织紧密相连。
“查查他出国的这些年究竟去了哪,做了什么,还有他和北北的过往,最快的速度收集给我!”
陈博头皮阵阵发麻,“是,邢总。”一个邢四爷就已经让邢川如临大敌了,现在又冒出个斐三公子,生生被气吐出血。
陈博默默替邢川捏了把冷汗,这感情路太坎坷了。
邢川站起身,肺部一阵抽搐,他险些支撑不住。
郭明按着他肩膀坐下,“你现在必须在空气清新的环境下静养,否则你结了婚也入不了洞房。”
邢川额间渗出密汗,他捂着胸口,缓缓吸了口气,“我得尽快入驻董事局,找到明面上的罪证才能给她一个交代。”
陈博说:“邢总,我可以去跟苏小姐解释,您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一直在核实事情的真相。”
“她发现我隐瞒她,气头上已经认定我包庇母亲和背后的刽子手,我的解释都不愿意听,旁人的更不会听。”
他想起苏北北在医院说的那番话,她对他只是单纯的内疚和补偿,邢川原本愧疚曾经拿苏北北当黎萍的替身,可没想到报应来的如此快,到婚礼前夕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个替身而已。
这场情感的沦陷,明面上他一直占上风,可事实,从一开始他就输了。
他唇角溢出苦笑,“都冷静一下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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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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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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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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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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