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川抛开文件,推动轮椅到她身边,“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握住她的手,却冰凉刺骨,“手怎么这么凉,宝宝…”
“谁的心?”苏北北打断,直勾勾盯着他,恨不得洞穿他的一切。
邢川迎着苏北北审视的目光,喉结轻微滚动,大气不敢喘,“北北,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他揉搓着苏北北冰凉的双手,心乱如麻,“宝宝…”
“是我弟弟的心吗?”
邢川动作一滞,他望着苏北北,那双水灵的眸子从未如此刻意疏离过,连身后的陈博看着都倒抽口凉气。
“北北…”
她抽离开,平静的毫无波澜,“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可这份平静之下分明酝酿着巨大的风波,邢川急促喘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心急如焚却又张嘴无言。
他不确定苏北北听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她当下的神情只透露出一个信息,她要离开他了。
邢川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北北,发生什么事了?”
“你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她双肩隐隐发颤,在极力压抑着悲愤。
邢川眼底的慌张,此刻的沉默都等同于默认,她奋力甩开他,“你回答我!”
邢川被苏北北吼得头皮一麻,她歇斯底里却又极力抑制的模样看的他心都要碎了。
他伸手想捉她,“北北,你听我解释。”
苏北北往后退,胸脯剧烈起伏着,“你母亲是撞伤我母亲的肇事司机,是吗?”
邢川刹那间白了脸色,他嘴唇蠕动许久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他不相信惠敏茵在清醒的状态下会蓄意撞人,可是他手里又没有任何可以反驳的证据。
因为她确实撞了,也确实逃了。
“邢川…”苏北北泣不成声,“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你回答不了是吗?”
邢川的双手紧攥着拳,强烈的窒息感在他心里崩塌,溃败,生生逼红了他的眼眶,“北北,你别离我那么远,我们都不知道事情具体的真相到底是怎样,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所以你是怕我胡思乱想,才瞒我,骗我是吗?”苏北北看着邢川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只觉得可悲又可笑,她手握着楼梯的护栏,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听到这些事,震惊,惶恐,难以置信,甚至失控到浑身发抖,但我从没质疑过你,哪怕这就是真相我也相信你同样无辜,可是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你口口声声承诺帮我找弟弟,你明明说过你不会骗我,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的跟我谈婚论嫁!”苏北北紧抠住木质的护栏,指甲劈裂渗出了鲜血她都毫无知觉。
“邢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婚论嫁?”
“你让我怎么嫁给你!”
“北北!”在苏北北转身之际,邢川脱离轮椅,站起身快步拥住她,“你别走,北北,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你听我解释你别走。”
邢川紧紧抱住她,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一丝力道都不敢松懈,唯恐苏北北下一秒就挣脱逃跑,他腿部力量还有些不稳,站定的每一秒都带着锥骨的刺痛。
“北北,我站起来了,我答应过你我一定能站起来,把你堂堂正正从舅舅手里接过来,我答应过你的事我都会做到,我...我暂时隐瞒你是因为我不相信这是事实,我必须亲自查清楚查明白才敢跟你说,我怕你误会我不理我,不要我,北北...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
邢川是真的慌了,他领口被苏北北的泪水浸透,潮热过后只剩湿冷,仿佛在告诉他,她那颗怦然跳动的心也凉了,“北北,你别走,我不是故意要瞒你。”
“我也不相信这是事实,我不相信让我变成孤儿的罪魁祸首是你的生母,我不相信我弟弟的心被挖到了你弟弟的身体里,我更不敢相信你在知道这些事情后还能心安理得的跟我谈恋爱,谈结婚,邢川,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苏北北一字一顿,如同丢了心失了魂,她呆呆的望着他,“你瞒着我是怕我不理你不要你吗?不,你是害怕你在乎的家人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她双手一推,邢川站立不稳当场摔倒在地,锥骨的疼让他本就惨白的脸色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邢总!”陈博冲上前扶住他,“苏小姐,邢总为了能早日站起来,他...”
“闭嘴。”
邢川打断,他双手撑住地面试图再站起来,前额,后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陈博实在不忍心,“苏小姐,邢总有自己的苦衷,他对您真心实意从没有二心。”
“是,你们都有苦衷,都有自己的理由,都需要被人理解是吗?那我呢?谁来理解我啊?”
苏北北的世界模糊一片,哪里还有理智可言,她捂着胸脯声线颤不成音,“我从小没有父亲,跟妈妈相依为命从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每天恨不得多吃一年的饭,多读一年的书,想快点长大不让她那么辛苦,可在我18岁刚成年的时候,她成了植物人,一趟近七年,你知道我一个人过得有多苦吗!”
“我好渴望能像其他女孩一样有一个完整的家,不需要多富贵,只要完整就好,我不放弃找我弟弟,因为我相信只要我找到他我妈一定能醒过来,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够平安,团聚,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他没了...”xiumb.com
苏北北呜咽着跪坐在地上,她心里的那盏灯灭了,信仰塌了,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不是生病不是意外,是他的心...他的心被人挖走了...”
“邢川,你究竟有什么理由什么苦衷要隐瞒我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你的家人重要,我的家人就不是人吗?”
邢川跪爬到她身前,将她拥入怀中,吻她的额头,脸颊,咸涩的泪水一点点渗进他唇间,绞的他语不成语,调不成调,“北北,不是这样的。”
“谁对我妈的生命负责?谁又应该给我弟弟偿命!”
“你隐瞒我跟帮凶有什么区别!”他无力又强势的抱紧她,任凭她发泄,质问。
突然邢川察觉怀里的苏北北开始发抖,抽搐,“北北!你别吓我!”
“陈博快备车!”
邢川大惊失色,余光扫过她腿边,纯白的羊毛毯上分明渗出一滩鲜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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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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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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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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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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