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摇了摇头,坐在她床边解释:“这个阶段没有留下的胚胎九成是胚胎质量存在问题,强保改变不了结果,月份大了发现宝宝有问题再引产,对你的身体伤害更大。”
苏北北攥紧了手,沉默许久,她沙哑开口:“那就顺其自然吧。”
她靠着床头,眼底闪着星星泪点,“医生,能请你帮我保密吗?如果这个孩子最终结局是留不住,我不想让我的家人朋友再为我担忧一次。”
在废墟里,她提到孩子的时候邢川已经晕过去了,苏北北也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听到。
医生轻叹了口气,“苏小姐放心,医生有义务保护病人的隐私,未经你的同意我不会向外人透露。”
末了她握着苏北北紧攥成拳的手,温柔抚平,“就算是我的老板也不行。”
这一夜注定睡不安稳,李溪冉躺在陪护床上,夜里说梦话,断断续续一直在哭,廖静守在苏北北床边,眯一会看一会手机,留意着门外的情况,还要对接国内的工作。
守在手术室外的陆文博和桑野一个抽烟,一个喝咖啡,陈博满眼血丝仍不敢松懈,这场意外并不能完全排除人为因素,邢川还躺在手术室里,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苏北北强迫自己入睡,可一闭眼就梦到废墟之中,邢川浑身是血,她怎么喊他都没反应。
再惊醒的时候,廖静告诉她,“北北,邢川出来了。”
苏北北总算绽放出笑容,她迫不及待下床,因为动作太快头一阵眩晕,廖静及时搀扶住她,“北北,慢一点。”
“他没事了对吗?”
“凌晨四点的时候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说得先观察一天。”
苏北北忍着泪,“廖静,你推我去看看他。”
重症监护室每天只有下午两点才能进入病房探视,一次只能进去一位家属,穿整套无菌隔离服只能探视二十分钟。
大家自然将唯一的探视机会留给苏北北,她换好隔离服进入重症室,看到邢川的那一刻,她眼泪再一次决堤而出。
明明那样意气风发的一个人,此刻浑身插满了管子,头上裹着厚重的纱布,他一动不动躺在那,仿佛一吹就散的浮沉。
脆弱的不堪一击。
苏北北站立在门口,强压着失控的情绪,病房外陆文博一众人都看红了眼眶,他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重的场面,转身走到禁烟区,廖静跟在他身后,轻声说:“你也去睡一会吧,邢先生会没事的。”琇書蛧
“好啊,你陪我睡我就去。”陆文博叼着烟,那种懒散的腔调带着从未有过的伤感,廖静知道他没在耍混,从上飞机到现在他就没阖过眼。
她莞尔笑着,“好,我陪你睡。”
陆文博将到嘴的眼踩灭,一把将廖静拉到怀里吻。
病房内的苏北北止住哭腔才缓缓坐到邢川的床边,她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连说话的声音都小心翼翼,“阿川,我们活着出来了。”
她声线比昨天更加沙哑,但她相信邢川知道是她,“你说过你不会骗我的,所以我相信你一定能醒过来,会康复会痊愈,然后跟我谈恋爱。”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想跟谁谈恋爱,尤其是你,我天天都骂你狗男人,连做梦都在揍你。”她说着说着就笑了,可下一秒又哽咽住,“但其实你很好。”
“是我不够了解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在生死关头你会拼命护住我,还当着我的面立遗嘱,邢川你是不是傻,你让我拿着你的钱去养小白脸,去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吗?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傻的事情。”
苏北北俯下身,贴近邢川高挺的鼻梁,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落了一层光影,玉雕般的皮相泛着冷白的光,每一个毛孔都溢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
她唇瓣轻颤,带着隐隐的哽咽,“阿川,你快点醒来,我和...”
她抿着唇想起医生说过的话,将宝宝两个字重新咽了回去,“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其实,我也喜欢你。”她淡笑着强调,“是很喜欢,无论外在内在,床上还是床下。”
“我都很喜欢。”
她的视线时而清明时而模糊,在抬头的时候余光瞥见邢川平放在床沿的手,突然间动了一下,站在玻璃窗外的桑野和李溪冉也都看到了。
“医生!动了,阿川有反应了!”桑野第一时间抓住旁边的主治医生,那张紧绷了一天一夜的脸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他脱离生命危险了对吗?”
医生和护士齐齐进入病房,探视时间到,苏北北只能在病房外守着。
一番检查后医生走出来,凝重的神情终于缓和,“邢先生很坚强,以目前的状况看,邢先生的情况正在好转,如果24小时内没有出现颅内和肺部感染的情况,48小时过后一定能苏醒。”
苏北北双手合十,泪中带笑,“谢谢你医生,谢谢你...”
“阿川怎么样了?阿川在哪!”
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的同时,黎萍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
她抓着人就问,一会中文一会英文,肃静的长廊里充斥着她各种咆哮。
“这女人怎么来了?”李溪冉将苏北北护在身后,“北北,我先送你回病房,我们得跟她保持距离,防止她耍阴的又害你。”
陆文博和廖静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赶过来,跟黎萍撞个正着,她一把抓住陆文博,“文博,阿川是不是出事了?他在哪里,你快带我去看看他。”
陆文博别开她的手,“你是不是疯了在医院大喊大叫,谁放她进来的?”
跟在身后的护士慌得不知所措,“对不起陆先生,我...我以为黎小姐是邢先生的未婚妻。”
“人家孝期还没过,算什么未婚妻!”
廖静撸起袖子,情人节那天苏北北被黎萍阴的事,李溪冉转述的时候夸张了十倍不止,要不是邢川舍命相救廖静到现在也不会改观对他渣男的评价,但黎萍,她恨不得耳光子扇死她。
婊里婊气,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陆文博牵住她的手,朝身后保镖使了个眼色。
黎萍立马惊觉,后退到墙角,“你们难道想赶我出去吗?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但你们不能替阿川做决定,他是我的未婚夫,我有权知道他的情况!”
她抬起自己的手,无名指的钻戒在白炽灯下闪闪发亮,“这是阿川向我求婚的戒指,他现在生死未明,你们这群当朋友的就是这样对待他的未婚妻吗?”
“充其量算前未婚妻吧。”
李溪冉推着苏北北从走廊尽头出来,回病房必须穿过这条长廊,躲不过,苏北北更没想过躲,她和黎萍之间的账迟早要算。
苏北北扶着李溪冉的手站起身,对上黎萍惊诧的目光,她嘴角划过抹冷笑,“让黎小姐在这等吧,也算多个帮手。”
“我听院长说,停尸房人手不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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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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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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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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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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