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玄义兵败后,在亲卫的护送下逃走。
一直到深夜,他这才回到自己家中。
啪!啪!啪!
周玄义身边的亲卫统领上前打门:“快开门,将军回来了!”
吱呀……
已经年过五旬的老门房将周府大门打开,他挡在门口向周玄义行礼,同时不断给周玄义使眼色。
周玄义刚刚遭遇兵败,心情正是最恶劣的时候。
老门房的眼色周玄义一点儿没注意到,他反倒是狠狠地踹了这老门房一脚。
“没长眼的老东西,看到本将军回来了还挡在门口干嘛?”
周玄义带着亲卫走进府内,他们这一行人刚走到院子中间,前院正堂的灯火突然亮起。
裴凌穿着一身官服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懒洋洋道:“你那门房是在提醒你,府内有埋伏,让你别进来。”
周玄义看了一眼裴凌,感觉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自己先前在哪里见过。
“你是什么人?”
周玄义按着腰间长剑,一脸警惕地看着裴凌问。
裴凌道:“本官名叫裴凌,是皇太后钦点的京西北路经略使,全权负责清剿京西北路的反贼。”
关于裴凌临时担任京西北路经略使一职,公文早就先发送到京西北路各州府了。
周玄义也接到过相关的公文,所以他一听裴凌自报身份,立刻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原来是裴大人,裴大人您大驾光临……”
周玄义话刚说完一半,突然前院的屋顶上冒出来一大批手持弓弩的士兵。
接着林冲和吕射辕把被俘虏的罗洪宝和赵青带出来。
周玄义见到这两人脸色顿时大变,他刚想要替自己辩解两句,没想到孙天远和祝康二人又接连从偏厅走了进来。
“怎么样周玄义,看到这四个人后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玄义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
裴凌专程来陈州一趟,其实并不只是为了抓捕周玄义。
他真实目的一共有三个,一是查抄周玄义、罗洪宝、赵青三人的粮草和财产;二是接收三人残留的兵马;三是赈济陈州难民,恢复陈州的秩序。
其实早在裴凌来京西北路之前,他就知道平乱的核心问题并不在剿灭乱军上面,而是在如何恢复民生秩序上面。
当然要是裴凌如果只想短暂地恢复民生秩序,那他只需要在各县开个粥棚赈济一下。
等逃跑的那些县令官吏回来后,再留点儿钱粮给他们,裴凌就可以回汴京交差了。
不过以裴凌的性格,他既然接手了这档子事,自然不会如此敷衍的解决。
况且京西北路对于裴凌而言有大用处,好不容易这片地界现在交由他做主,他自然得好好把握这次的机会。
裴凌在陈州忙活了三天,总算是把周玄义他们的粮草、财产,以及残留的兵马全部接收了。
接下来裴凌就将回蔡州去,开始推进后面的计划。
夜晚闲来没事,裴凌让人准备了一桌酒菜,随后把孙天远和祝康叫了一起喝酒。
孙天远知道裴凌是铁了心要除掉他们这些人,所以即便裴凌请他喝酒,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祝康倒是对裴凌还抱着些许幻想,所以来膳厅见到裴凌时,脸色一直挂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孙大人你就别做出这样的表情了,虽然我是骗了你们,但你们勾结串联贪墨民脂民膏也是事实。
甚至为了隐瞒罪行,你们连皇太后的亲弟弟都敢杀,就算我不杀你们,皇太后也肯定会杀你们。
况且正是因为有我的介入,你们才没被施加酷刑,这已经算你赚到了。”
裴凌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酒壶给孙天远倒了杯酒。
孙天远看了裴凌一眼,轻蔑地笑了笑道:“裴凌,你说这么多,无外乎就是说我们这些人本就该死呗。
可要论该死的话,你恐怕比我们更该死吧?
你祸乱宫闱,蓄养私兵,私吞赃产,随便一条拎出来都比我们该死得多。”
“你这么说倒也对,不过我这毕竟还没被案发嘛,要是未来案发了……”
裴凌想了想后嘿嘿一笑,“要是未来案发了,我大不了去西北做我的土皇帝,怎么着我也不会沦落到你们这样的下场。”
“你……你无耻!”
孙天远气得站起身来,一甩衣袖就准备离开。
裴凌懒洋洋道:“好了,我今天是以朋友的身份诚心诚意地请你和祝大人喝酒,你要是真不愿喝就算了,我和祝大人单独喝也无所谓。”
祝康捧着酒杯,连忙笑着点了点头。
孙天远怒气冲冲地瞪了祝康一眼,最终他还是坐了下来。
“喝!反正我也时日无多了,死前多喝你一口酒我凭什么不喝?就你从我这里骗走的钱,我喝几辈子都应该!”
说完孙天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放在裴凌身前,恶狠狠地吼道:“来!给我满上!”
“你少这套,要喝自己倒,还他娘当我是你的下人呢?”
“粗鄙。”
孙天远鄙夷地看了裴凌一眼,随后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
一旁的祝康端起酒杯敬了裴凌一杯,随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裴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随便问,对于你们二人我没什么不能说的。”
孙天远一听裴凌这话,心里顿时有些发堵。
因为裴凌之所以面对他们二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是因为他很快就会杀掉他们二人。
将死之人知道再多秘密也无所谓,反正都传不出去。
祝康听了裴凌的回答后,胆子倒是大了起来,直接开口问道:“裴大人,您是怎么把陇右西军收入麾下的?”
“很简单,朝廷要裁撤陇右西军,于是停了陇右西军的军饷粮草。我手里恰好有些闲钱,于是我就以一人之力承担了陇右西军的军费开支。”
那他娘是我们的钱!
孙天远心里怒吼着,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赌气似的又喝了一杯酒。
“裴大人果真大气魄。”
祝康拍了裴凌一记马屁后继续问:“裴大人将陇右西军收入麾下,是准备裂土自封吗?”
裴凌想了想后摇头:“说实话,河湟之地虽然土地肥沃偏安一隅,但那里绝非王兴之地,根本不适宜裂土自封。
我将陇右西军收入麾下,主要目两个。
一是想保住大宋最后一支能战之师;二是想给自己留一点儿自保的能力,以免将来风云变幻之际,人为刀俎而我为鱼肉。”
“裴大人高瞻远瞩,祝某佩服。”
祝康再度举杯敬向裴凌。
裴凌举起酒杯和祝康碰了碰,他刚把酒喝完,孙天远突然歪着脑袋问裴凌:“你说的‘将来风云变幻’是指你自身的处境?还是指整个大宋的处境?”
裴凌剑眉轻轻一挑,饶有兴趣地看向孙天远。
他不答反问:“怎么?孙大人觉得大宋将来的处境堪忧?”
“废话,大宋经由范希文和王介甫一通乱来后,国运已经耗尽。长则三五十载,短则一二十年,大宋要么亡于内乱,要么亡于外族。
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并且提前在西北落子,建立自己的根基,可见你也确实是不简单。”
孙天远自信满满地说着,说完又喝了一杯。
裴凌倒是对孙天远这番话勾起了兴趣,孙天远口中的“范希文”和“王介甫”是谁?
其实就是范仲淹和王安石。
前者主持了“庆历新政”,后者主持了“熙宁变法”。
裴凌拿起酒壶给孙天远倒了杯酒,淡淡地问:“孙大人说大宋国运因范公和王公而耗尽,不知道可否详细说说?”
“这还需要详细说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但凡眼睛没瞎,脑子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xiumb.com
孙天远暗搓搓地讥讽裴凌一番后,略带些许醉意道:“我大宋与唐汉相比,其立国之策的区别在于何处?”
裴凌想了想回答:“区别在于大宋不抑制土地兼并。”
“不抑制土地兼并?”
孙天远有点儿没听懂裴凌这种有些现代化的说法,他咀嚼了一下这句话,最终点点头。
“对,我大宋不搞‘限田’‘均田’那一套,地就在那里,谁有钱谁就买,这是我大宋的立国之根基。”
“可如果不抑制土地兼并,岂不是会让富者田地越来越多,穷者田地越来越少,以致最后穷者无地可种,最后生计无所着落,只好聚众作乱?”
“胡说八道!”
孙天远愤怒地拍了下桌子,瞪着裴凌问:“谁告诉你百姓就一定只能种地的?难道百姓就不能学习技艺,或者行脚经商?
我大宋为何不抑制土地兼并?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使贫富无定势,田宅无定主,有钱则买,无钱则卖。
故此我大宋子民只需勤奋好学,节俭上进,再辅以机遇,人人都有机会富甲一方,福泽后人。”
哟呵。
孙天远这番话让裴凌对他有些刮目相看,这家伙的见解如果仔细琢磨一下,还有点儿门道。
裴凌又给孙天远续了杯酒,饶有兴趣问:“既然大宋国策如此之好,那怎么又被范公和王公耗尽国运的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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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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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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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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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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