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远凑近捧住眼前人的脸,“那我不管,我就要你一句话,会还是,不会。”
骗个人,说谎话,对裴升月来说信手拈来。
“不知道。”但她突然不想骗他了。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顾庭远皱眉,“难不成到现在了,你还把我当敌人啊?”
“我从来没有把谁当过敌人,政斗是他们的事情,至少从前,我一直认为我做的事情是对的,我所信奉的组织是正义的。”
“那现在呢?”
裴升月看着顾庭远一副要把自己探究到底的样子,朝他眨眨眼,“现在,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那你的判断是什么?”他似乎急着想从裴升月这里得到一个答案,眼前这个女人就像抓不住的风筝,好像随时会飘走。
“我的判断是……从心。”裴升月用戴戒指的手戳了戳顾庭远的胸口,“顾庭远,你这么容易就被我俘虏了,不怕我带着你的真心逃跑吗?”
顾庭远一把抓住那不安分的手指,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如果你真的跑了,就算到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找回来。”
裴升月心里落了一拍,微微一笑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男人,温柔地在他耳边低语,“三十六计,攻心为上,顾总,你终究还是中计上套了。”
“你这女人也就现在嘴硬,等过几天到了床上,我让你知道禁欲三个月的男人是什么样子。”
“噗,”裴升月故意装作不相信的样子,捂住嘴笑了一下就跑回了车里。
后面顾庭远大步迈着就上来了,咬牙切齿,“总有你在我身下求饶的时候,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顾总,你女频小说看的不少啊?”
“裴升月!”
“呵呵呵呵呵呵,快点开车,我饿死了。”
“你就饿着吧,你这女人,吃饱了也只会说些破坏氛围的话。”
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往打嘴炮,真要论到肌肤之亲却只是止步于接吻。
顾庭远在等一个更隆重的日子——婚礼那天抱得美人归,他想让裴升月心甘情愿嫁给他,留在他身边,从身心完全拥有她。
而此时的裴升月却在筹谋怎么自然地离开,只有三天,她必须完全脱掉裴升月这个身份。
一个在计划未来,一个在准备离开。
凌晨两点,躺在顾家客房床上的裴升月正盯着天花板发呆,耳边传来“嘻嘻索索”的脚步声。
她起身摸到床头柜上的枪,手却被人抢先按住,“你输了,白鲸,你的业务能力越来越不行了。”
“有事说事。”白鲸从床上坐起来,透着窗帘透进来的光能看到元宇的身影,“白狼让你来的?”
“不是。”他站在房间里,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白鲸隐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啪”的一声把床头灯打开了。
只见他站在床边,穿着夜行衣,直勾勾盯着穿着真丝睡衣的自己,“你没事吧?”
“我有两张去普罗旺斯的船票,等这次任务结束,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你……说什么?”白鲸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某人,“你疯了?”
“我没疯,白鲸,谁都可以是吗?谁都能站在你身边,可明明我才是陪在你身边最久的人。”他猩红的眸子里满是不甘与愤怒。
“你在说什么?元宇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他猛地上前,抓住白鲸的肩膀,“你好好看看我,白晶,这个名字还是我们一起取的,你说你喜欢白色,喜欢干净纯洁的东西……”
白鲸被他晃得有点头晕,嘴里喃喃叫出一个名字,“俞悦?”琇書蛧
“认出来了?”他死死盯着眼前恍如初醒的女人。
从孤儿院,到特工基地,再到缉事局,他一直跟在她身边。
他知道孤儿院那段回忆是她所有痛苦的源泉。所以他一直藏着自己的身份,以搭档的名义默默守护她。
他从没觉得自己对白晶有男女之情,只是从五岁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小女孩很漂亮很机灵。既想欺负她,又想保护她。
可是,直到遇到顾庭远,他看着她变得越来越优柔寡断,越来越畏畏缩缩。他妒火中烧,恨不能把那个草包碎尸万段扔到海里去。
他才渐渐发觉,他对白晶的感情早就超出了一个朋友该有的情感。
“我……你……我们……”白鲸只觉得震撼,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不知道说什么。
当年那个孤儿院的小哥哥,怎么会是一直跟自己搭档了五年的白虎……
“离开这里,我们不做特工了好吗?我们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不是你小时候的梦想吗?我陪你去实现它不好吗?”
如果不是夜深了,加上顾家大宅的隔音还勉强可以,裴升月真怕他会招来顾家的人。
“你先冷静一下。”
元宇自知事态,撇过脸去,大口喘气。
“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元宇几乎瞬间就要吼出来。
裴升月一把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小点声,“不是因为顾庭远,是我自己。”
“……”
“你既然记得我小时候想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怎么会忘了我们儿时一起在圣杯下面立下的誓言?”
元宇一愣,耳边响起两个混在一起的稚嫩少年音。
“这世上有人啃树皮,有人吃燕窝。啃树皮的人拼命努力地生活,还是要被吃燕窝的人随意践踏,我们长大了一定要为这些啃树皮的人讨个公道!”
裴升月看他情绪不再那么激动,就把手从他嘴上拿了下来,轻拍他的肩膀,“我从来没有忘记那些誓言,一直在努力做自己认为正义正确的事情。”
“从前我以为我是那些穷苦人民安居乐业的暗夜使者,可现在我发现自己不过是上面那些人政治斗争的棋子。”
元宇一把抓住扶在他肩上的手,“所以,白晶,跟我走不好吗?”
裴升月摇摇头,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你知道的,我从来不是临阵脱逃,畏首畏尾的人。”
“既然社会的秩序有问题,那我可以去做改变秩序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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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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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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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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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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