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连绵不绝,一片春意盎然。
上山小径上,一辆拉货马车踩着碎石颠簸行进。
车上是满满当当的货物,自家绸缎庄的上好绸缎,邻家进货的轻纱斗笠。
木箱子上是请来的手艺绝佳的裁缝。
敲定了一桩大买卖,让驾车的老板笑得合不拢嘴。
二十几批上好绸缎,裁缝的中间费用,加之竹编的遮面斗笠,能要的起,想来也是大富人家。
可令老板诧异的是,这送货地址,居然是富安镇郊外的山头,山腰间一座废弃的祠堂中。
或许这主顾做的也是倒卖的生意,不过能赚钱就好,主顾要这东西作甚,拉车老板也不在乎。
等到了山头,他寻摸下交货地点,这才在一片绿荫遮蔽下,找到破碎的祠堂。
外围灰白墙皮尽数脱落,缝隙间长满青绿苔藓,一株枯死的杨树,就干巴巴站在庭院中。
“请问有人吗?”
“这位爷儿!您的货物到了!”
一阵吆喝下,无人回应。
拉车老板心中犯疑,踩着嘎吱作响的木台阶就进了祠堂内。
空荡荡的供奉台后,露着一排排畸形走样的人头。
这里人挺多的啊!
“既然有人,高低应一声啊,这几位爷儿,这是叶先生所要的绸缎,加之上央坊最好的裁缝,斗笠也已备好!”琇書蛧
老板恭恭敬敬拱手作揖,客气汇报道。
躲藏在供奉台后的一众人仍是不声张。
嘿!
奇了怪了!
莫非是一群聋子!?
等候了片刻,他终于按捺不住性子,径直走向前,轻拍了一位主顾的肩膀。
那人并不回头,连轻微的动作都没有。
拉车老板心中吞一冰疙瘩,悻悻后退。
早听说湘南一带有赶尸的主儿,莫不是今个儿给自己撞见了?
他突然也就明白了这满车绸缎和斗笠的用处。
“嘿哟,爷儿哦!你抓紧出来吧,小的这···”
细想下去,拉车老板逐渐有了哭腔,他可不敢和一众死尸待在一起。
可这交货前又只收了定金,银子还没到手,走又走不得……
放下这笔生意,又实在让人心疼。
踌躇一番,祠堂通向后院的帘幕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蠕动声。
拉车老板心中一喜,转身过去。
“爷儿,你总算是出来了!”
他憨笑着拱手向前,头埋在双袖,满脸褶皱都挤在了一起。
只是稍放缓的神经还没消停,紧接着刺痛了起来。
那爬出门扉之人,下半身只是长满白鳞的巨大蛇尾。
老板冷汗淋漓,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妖···
还是一只白蛇妖!
不!
看着蛇尾大小,说是蟒也不为过。
他吞咽下口水,整理了思绪,逻辑下语言,长呼一口浊气,拍打下双袖尘土。
最后,大喊了两个字:
“救命啊!”
接着便像狗一样连滚带爬的翻出去,从木台阶一直翻滚到货车前。
“这货送不得了!抓紧···抓紧跑···”
“有蛇!”
“有蛇妖···妖!”
两个老裁缝闻言,从马车上爬下,望向祠堂内侧,却只看见一位衣着素朴的年轻人。
“蔡老板,这位先生就是大主顾吧。”
“先生?”
蔡老板颤巍巍回过头,果然看见门前站着的叶玄澈。
“哎呦,叶先生,爷儿哦,您可算是把我吓死了!”
“刚刚我在那后门的帘幕处,分明见到了一条大白蛇!”
“我还以为先生是糟了难呢!”
叶玄澈拉了一旁的白鳞娲蛇,笑着问道:“是不是这样一条大白蛇?”
那拉车的老板打量下秀美脸庞下身的蛇尾,连忙应声,“啊对对对,就是这样一条···”
嗯??
有蛇妖!
“哦~”他有气无力长吟一声,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躲在车后的两个老裁缝,要年长于蔡老板。
见守在少年身旁的蛇妖乖巧的紧,心中也就明白了。
其中一人向前拱手:
“这是仙人所驯服的妖兽吧?”
“小老儿今天算是看了眼了。”
“不用恭维了。”叶玄澈指了指祠堂内,“要你们裁剪的衣服,就按照里面人的尺码来。”
“但是要记住了,遇见有蜕皮的,可千万不要用手触摸。”
“诶!”两人齐声应允。
也不知这位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仙人的事,凡人不好过问,只好照做便是。
两人收拾了做衣服的行当,提着木箱便进了祠堂。
叶玄澈刚想取点井水,将晕死过去的老板泼醒。
不料还没走到杨树下的井口,祠堂内又是一阵哭天喊地。
等少年重返里屋,供奉台后,除了一众娲蛇,还板板正正排着晕死过去的两个老人。
“唉!”
叶玄澈叹口气。
莫非这尘世间,妖邪并不常见?
区区一众娲蛇,有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嘛!
感慨完,他又扫视下衣不遮体的蛇首人。
本来叶玄澈打定只买几个斗笠,将蛇首遮面,以防招摇过市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领着一批遮面人,该是有十足的排面。
可不想这山头未过,娲蛇身上穿了百年的衣物就被春风撕刮的荡然无存。
那白鳞娲蛇还好,雪白玉体倒算是赏心悦目,总体也附和人类审美。
可这雄性蛇首人,本就是青鳞蛇头,再加之裸露的下身,只能说是十足的辣眼睛。
何况这样的蛇首人还有二十几个不止。
领着这样一批队伍,丝毫没有高人风范。
再不为其准备点像样的行头,进城时兴许就要以有伤风化为名,被抓进牢房之中。
不得已,叶玄澈这才去富安镇上,预定了一批绸缎。
回头将娲蛇装扮成异域行商的他乡客,便能安然入城了。
泼了点发臭的井水,晕倒的三人终于勉强睁开眼。
“蛇···白蛇精···”
“青蛇···青蛇妖···”
“有···有妖怪啊···”
叶玄澈白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老头,又颇为欣赏的打量下白鳞娲蛇。
白里透着微黄的长发披散到胸前,将两个大凶之物堪堪遮蔽。
白皙透红的肌肤闪动着异样的光泽,蛇腰露着煞是勾人的肚脐,下面便是白鳞闪动的蛇尾。
“有这么一副光景你们不去欣赏,不去细细品尝,却在关注蛇妖不蛇妖的问题!?”
这和看了几十集西游记,那么多香艳妖精不关注,反倒只盯着毛猴看有何区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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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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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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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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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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