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聚越多,议论声纷乱不断。
“真是世风日下啊,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明目张胆行此肮脏龌龊之举!”
“这是不把我大玄王朝法律放在眼里了啊!”
“打死他丫的!”
人群中不知何人抛出一句话,一呼百应。
菜帮子,碎石块,土疙瘩,瞬间全朝着张屠夫飞去。
一块碎石不偏不倚,恰好击中他左额,霎时鲜血直流。
“不是!我特么什么都没做啊!”
“这个女人自己倒哪里的!”
张屠夫解释几句,狼狈挡着飞来的各种器物。
躺在地上的少女,勾指挑去眼角几朵泪花,嘴角轻扬。
突如其来的异状,让杀猪汉如坠冰窟。
“她···她在笑!”
“你在耍我!?”
“这个女人在耍我啊!”
“你们不是看见了嘛,给我做个证啊!”
张屠夫扭头朝客栈大堂望去,向前看乐子的食客都回了桌前,投之以事不关己的冷漠目光。
“他妈的!”
张屠夫一把扯住叶姗姗手臂,朝着她的脸一拳轰去。
这时,几个路过的壮汉一拥而上,牢牢控住了暴怒的杀猪汉子。
“他还要施暴,真是无法无天了!”
“抓他去官府!”
张屠夫死死挣扎几下,架不住人多势众,终究是动弹不得。
不知何处抛来一只烂橘子,恰好砸在他的脑门。
酸苦汁液炸了满脸,让他一下冷静下来,如醍醐灌顶。
“我找了你的道了!你故意激怒我让我打你的!你们都被她骗了!”
看着张屠夫被众人拉扯着向县衙走去,叶玄澈在一位老妇人的搀扶下踉跄站起。
“姑娘,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抓走了。”
叶玄澈不言语,将脸死死埋在胸前。
“唉,被吓了个不轻吧,回去可要找大夫开几贴安神的药。”
老妇人轻拍下少女手背,安慰道。
“知道了,谢谢婆婆。”
“谢谢各位仗义出手,小女子感激不敬。”
叶玄澈对着热心肠的过路人施一礼仪。
他抬起头,冷漠看了眼围观的人,这些小民无不心中畅快,心情大好,笑呵呵说了几句“不必多谢”的场面话,便心满意足地四散而去。
客栈中的知情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藏在柜台后的老掌柜悄咪咪探出身,对着门外少女连连挥手,示意她赶紧离开。
叶玄澈耸耸肩,整理下衣衫,朝着市集口走去。
菜市口的石碑旁,弥漫着隔壁香油摊点的芝麻香。
叶玄澈双手拢袖,脑海中尽是骗经扉页的两行大字。
洞悉人心,方能勿受其害。
通晓妙理,方能加害于人。
“正义不会站在真相一方,就连真相,可能都会倒戈向弱势者,这点还真是古今未变啊。”
感慨一声,他又想起柳青所做的安排。
觊觎帮派宗门,无非图谋些灵宝秘法,如今灵气匮乏,天下灵宝所存甚少。
能被魔门中人所挂念的,多半是山庄中那“九剑”了。
叶玄澈拔下扎在头上的发簪,锻剑法打造的青光还隐隐闪耀。
实力强劲者,不至于借自己一介弱女子才能安稳潜入山庄,谋得落脚之处。
这说明,委托人实力有些许不济。
起码是不敢正面对冲九剑山庄的存在。
如此一来,倒是方便自己杀人越货了。
“等等!”叶玄澈眉头紧皱,一个新奇可怕的想法突然窜上脑海。
“想我生性淳朴善良,不说人,就连鸡鸭鱼都没宰过,如今怎么就轻易将杀人越货这种字眼轻易挂在嘴边了?”
如此一来,不就和那些黑帮做派的仙门一个德行了嘛!
这可不是自己心中所痴迷的仙啊!
“有问题,属实有问题!”
他回想起银玉簪子刺穿老道玄阳子时的场景,想起皮开肉绽,血液溅射的血腥场面。
甚至想起了白花花的肠子流了一地的盛状。
那感觉清晰鲜明,却丝毫没有抵触。
“怪了。”叶玄澈身子微微震颤,引得过路人不时驻足旁观。
调整了许久,他这才缓过神,长舒一口气。
“这是遇见什么好事了,笑的这么开心?”
林见清提了三大包药材,从人群中穿插而过。
叶玄澈回首,立即换了表情,纤纤玉指轻擦掉眼角溢出的泪。
“公子有所不知,方才一个卖猪的商贩,赶着一群老母猪排队掉下了臭水沟,那商贩向前拉扯,哪里拉得住,也被活活拽了下去。”
林见清一怔。
这···
确实挺好笑的。
“没想到你还有这番天真童趣的一面。”林见清打趣道。
“可是,真的很好笑嘛!”
少女嘟着嘴,鼓起肉包子似的腮帮,将头撇下一旁。
“好了,别气了。”林见清走向前,“你有没有购置些心仪的绸缎,回头可以委托裁缝铺的师傅缝制几件新衣。”
说着衣裳,他突然注意到叶姗姗撕破的衣袖和领口。
“你这纱衣是怎么回事?”林见清担忧道。
“遇见了点麻烦,无大碍的,公子不必担心。”
少女露出一副婊里婊气的忧愁神色,欲言又止,刻意拉扯了下滑落香肩一侧的轻薄纱衣。
林见清眉头一皱。
路过道路中间的客栈时,他曾听闻了一出趣事。
说是一轻薄女子的杀猪汉被众人押去了官府。
“是被一个屠户下手撕扯的?”
叶玄澈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说道,“是被柳枝刮破的”。
“你在此地不要动,我去处理点事情。”
林见清将药包放置门匾石柱旁,愤愤离去。
“公子?!”叶玄澈伸手欲拦,手指未拉扯到少年衣角,林见清便早已走远。
“得,杀猪的你自求多福吧。”
喧闹街头,人海中有一白衣匆匆而过。
市街尽头,县衙外围,纷纷扰扰争吵不休。
片刻,一处奇闻随着人传人,逐渐落入了叶玄澈的耳中。
春日的天,竟又下了一场雪。
“下雪了!下雪了!”
“县衙上空飘雪了!”
“不会是有什么冤情吧!?有冤情啊,飞雪了!”
围观路人纷纷猜测这天地异象,叶玄澈心中不以为然,没由来轻轻叨念了一句: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m.χIùmЬ.CǒM
好一个“剑揉云”,区区一介武夫,便可牵引天象。
不会真给他悟了吧?
心中感慨一句,街道尽头的唏嘘悲叹,骤然转变为哭天喊地的嘶吼。
霎时,行人四处奔走逃窜,摊位七倒八歪,几个趁机逃出笼的鸡扑腾着翅子飞走。
叶玄澈望向天边,漫天飞雪,浸染深红,轻柔淡雅的悠扬而下。
良久,市集之中再无人影。
林见清笑容温婉,从天边踏步而来,脚踩白云落雪,迈过一地狼藉。
天地为之一白,虚影闪动,又幻化炼狱火海,猩红和纯白交替,让人看不真切,分不清虚实。
见了少女,他伸手拂去沾染肩膀的落雪,那绒绒质感的猩红雪花,坠地便化作了一滩血水。
叶玄澈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那杀猪的被折磨成啥样了,他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飘荡不散:
特么的,这一出儿有点说不尽的意气,又飘逸又骚气,假以时日自己入了道,也得整个差不多的排场!
炫死一众修仙的!
“姗姗姑娘,有一刹那,我似乎找寻到了自己的道。”
“恭···恭喜公子···”叶玄澈神情有些不自然。
“不!你不懂!我的意思是···”林见清脸颊微红。
“你,便是我的道。”
夭···夭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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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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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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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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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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