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后背被打了几锏,青紫一片,太医上了化瘀膏让他过会穿衣,又是将双手虎口做了包扎。如今已入夏倒是不冷,光着膀子站在牢门处欣赏李伯俊鬼哭狼嚎。琇書網
张三郎也是光着上身,对着众人道,“秦小郎倒是练得一身好肉”,听他一说几人都是来看,四皇子更是拿手戳了一下。
秦风一吓,回头见是四皇子,又有众人围观,忙是做出惊吓道,“你等这是要作甚?我可是清白人”。
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大笑不已,梅梓华指了秦风,笑道:“哪家馆阁敢寻你这么个黑炭头?”众人又是大乐。
秦风做了个哀怨的表情,似女子般挪动脚步就去追梅梓华,吓得梅梓华躲到墙角大呼救命,两人一番做派,惹得众人都是捧腹大笑。
人定时分便是亥时(22点),秦风突然惊醒,见是四皇子瞪着他,又见张明轩在给众人扇蚊虫。
“你去休憩吧”,秦风拿过长袍让张明轩睡会,再是破烂的地方,困劲上来,也如头死猪,张明轩笑着点头。
“您怎么不睡?可是睡不着?”秦风笑着问张景翰。
“怎能入睡?”四皇子黑着眼圈看着周围道。
秦风笑了笑,轻声说道,“想必殿下刚进大狱的时候,小牢房都见过吧?”张景翰点头。
“有许多人都在里面呆了几年,他们怎么睡的?”秦风问道。
张景翰瞪大眼睛,似是不信,“当真如此?”
秦风笑了笑,说道:“殿下明日可问问校尉们”。
“殿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活着才有未来”,秦风轻声道。
张景翰似懂非懂,秦风拍了拍稻草,笑着说道:“殿下,委屈下您的尊臀”。
张景翰横了秦风一眼,也是坐下。
“殿下,您长于后宫,认知多是来自大臣们教导,他们都是习文读诗,是不是说半部论语可治国,说您应宽厚待人,不与民争利,垂拱而治,做盛德君子之类的?”秦风笑问道。
“你怎么知道?”张景翰讶然道。
“呵呵”,秦风抽了两根稻草,一根塞到自己嘴里,一根递给张景翰,示意他也塞到嘴里。
张景翰不知其意,也就学着秦风塞到嘴里,秦风咬了几下,将稻草拿了出来,指着说道,“殿下,这是稻,南方多盛行,有麦多行于北方,您可知这米面如何做得?”
张景翰将稻草放到手里,左看右看,摇摇头。
秦风没种过稻子,就拿了麦子作例,从选种一直讲到打场,又讲到磨面,听得张景翰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才道,“原是如此,农人可真是不易”,秦风一笑,好在没说出“何不食肉糜”。
“殿下,管子有云,‘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民以食为天,饱腹蔽体方知礼仪道德,若是不能,那就会民乱四起,群魔乱舞,又何以让民饱腹披衣?”秦风笑着说道。
那肯定是科学技术,可让一个农学毕业,造钢都不会的去玩化学、物理,那这就不是小说,是神话故事了。
“自然不是诗文”,秦风不等张景翰回答,继续道,“良种可使作物产量增加,良器又可用于垦荒,扩大田亩,可多得粮食,若是每亩多打几斗,那天下间又可多收几万斛”。
“殿下,饱腹衣暖才可识字习文,才知荣辱礼仪,才能消民乱,可这天下间千万小民几人识字?”
“怎会如此?”张景翰惊讶的问道,“先生不是这么说的”。
“先生自是不会告你,如今王公贵族,官宦世家侵占田亩,使小民若奴隶,动辄加租,或有天灾,或有婚丧,顷刻间小富之家便丧尽家财为仆为奴,他如何告你?”秦风嗤笑道。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朝中举,敛财纳土,更有四方投靠,朝廷免收税赋,入了谁手?您的先生又如何告你?”
“小民行商能得几分利?本钱不足,采买就少,出县尚要路引,能行多远?微利乎。大臣们言不与民争利,到底不与谁争利?先生可曾告你?”
“言必君子,语必圣人,其行却鄙”,秦风总结道。
“你......你也是勋贵子弟”,张景翰面色大变,惊讶道。
秦风点点头,凝神说道,“我虽是勋贵子弟,可我知小民不易,农家耕与田野,秋时收割不能果腹,不哀乎?烧炭之人寒冬时节,千斤换取半匹绡,不怒乎?十指陶土建鳞鳞大厦,而己身居破屋烂舍,不怨乎?纺绸织缎农妇经年不休,仍是身穿苎麻布,不泣乎?”
秦风说的平平淡淡,张景翰却是听得如雷轰顶,目瞪口呆,一直以为的太平盛世,天下万民安居乐业,哪里会知道这些。
“殿下,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若是千万个匹夫呢?墨子曰,圣人以治天下为事者也,不可不察乱之所自起,殿下亦应自省些”,秦风淡淡道。
张景翰目光呆滞,像是受了巨大冲击,忍不住道,“可有教我?”
秦风看着他,笑了笑,轻声道,“殿下,某以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张景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秦风见他已是困意很深,将手中的长袍铺在稻草上道,“睡吧,如今也算是体验一番贫家生活”。
说来奇怪,张景翰听了秦风的话,便觉得困意上涌,躺在长袍上圈了身子,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秦风轻叹,自语道,“也算是坐过牢的人了”,寻了个墙角也是睡了过去。
牢房一如往日,低嚎哭泣、求饶叩头不时传来,只是少了呵斥声,昏黑的灯光里疾步走出一人,手里拿了卷纸,通过黑长的甬道便出了牢房。
暗卫跪在榻前,兴威帝手里拿着密报,面带嘲讽,嗤笑道,“诸多大臣,往往以圣人子弟自居,如今却不如一个顽童,见识浅薄?呵呵,怕是利欲熏心”。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兴威帝,只有那莲香似是变了个方向,微横而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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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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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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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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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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