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看了几眼,下得山来,就有几个孩童上前拜礼,秦风笑呵呵的叫春柳拿了毛笔给他。
古时读书先开智,便有先生取了毛笔蘸了丹朱,轻轻与孩童眉间点了一颗红痣,是谓“点痣开智”。
庄上的人敬重小郎君,又有人传小郎君是天上的神农下凡,便让小郎君给自己的孩子开智,秦风知道后,便是每日让春柳携了毛笔和丹朱油。
“谢谢郎君”,几个孩子喊道。
秦风笑着和小孩子挥手作别,虽然他也是个孩子。
秦风到了庄子门口等着先生上门,昨日日入时分(酉时,18点)先生带来了信,明日来教授与他,再三叮嘱勿要去了金陵相迎。
等不多时,就见一匹驴子托着一老者慢慢近前,秦风打眼一看,正是张瀚之,忙是前驱行步,到了近前,深躬作揖同张瀚之见礼。
张瀚之穿了棉袍,头戴护耳帽,下了驴子,扶着秦风臂膀笑道:“不必行此大礼,往日相见更不需如此,礼在人心而表于外者,真。不在人心行于表者,伪,在人心不表于外而表于行者,义”。
先生开口就是一番道理,秦风有些头大,“呵呵,陪老夫走上几步,观你农庄何如?”
“自是听先生的”。
行行走走,秦风不断给张瀚之介绍,遥指新作坊,青砖茅屋规规整整,又指麦田油菜,绿意盎然,点点山上茅屋,似湮于山中,又似隐于雾中,不得常见。
张瀚之不断点头,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两刻钟到了主屋,老夫人和他相见,总是觉得此人似曾相识。
张瀚之跪倒在地,行大礼参拜,老夫人方知这是秦永远好友,更是知道原是儿子请了先生给秦风。
“若不是今日二九,老妇当提枪去那老贼家里闹上一闹”,老夫人生气道。
张瀚之也有些尴尬,忙是劝道:“世叔母不至如此,是世侄的不是,当日随着老大人起了促狭的心思,当应是即刻来拜您”。
老夫人挥挥手,笑道:“倒似以前,惯会捉弄人,想起少时,你多有消遣邈轩,他也不恼,倒是你讨了个没趣”。
老夫人想起往事,哈哈大笑,倒是张瀚之有些讪讪然。
和老夫人拜别,秦风领着先生上山,张瀚之观秦风不见半分不满,便问道:“你不曾生气?”
秦风一时没反应过来,“生何气?”
张瀚之笑笑没说话,当真类似。
秦风反应过来,原是和老大人骗他一事,这才多大的事。
张瀚之看了山上茅屋的书房,赞叹不已,也是想着要了一间,带夏杨上了香茶,师徒坐定。
张瀚之看着秦风道:“可知为何我今日来庄?”
秦风老实的回道:“不知”。
张瀚之便将金陵城里的流言说了一遍,秦风气的差点打翻了茶盏,拳头紧捏,面色狠厉,过了一刻,方才松了身体。
昨日之事未时(14点),便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传了个遍,传言道金陵少年一流的秦风,看上庄上一个小娘子,想强占了去,被她父亲知道,跑到了镇上,秦风穷追,多亏有人相助,哪里知道秦风暴虐不似常人,竟是将几个义士殴打致残,更是断了一人臂膀,因是纵奴行恶,多半是追究不到秦风的,一时间众人相骂。
张瀚之见秦风颜色渐缓,“作何感想?”
秦风脸上带了挫败,“本想着身处高地,手携大义,当不知有此一败”。
张瀚之听得这么一说,轻声笑道:“小小孩童故作高深之状,实乃呆气”。
“你虽经历坎坷,实乃顺风过甚,何曾有的挫折?昨日之事便是教训,行事多做思量,亏得昨日你知机,若不然还有后招”。
“当真是一群无耻庸奴,多是行的魑魅魍魉手段,见不得人”,秦风怒道。
“尚书有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①’人心不可测,行事便不可谋,知危知险,以置身事外之心谛视,方可谋算大局”,张瀚之说道,“言与你,为时尚早,不过是告诉你多多谋算人心”。
秦风点头,昨日之事当真大意,怕是李三也活不成了。
秦风攒起拳头,当真是漏算人心,他忘记了这是古代,人命贱如草!人证消失,物证有什么用?
“好了,莫再想此事,你既有言结庐坟前,便少去他处,不过几日风雨,总有晴天,你又是孩童,算不得事”,张瀚之怕秦风陷进去,所以今日急着来相劝。
“是,先生”,秦风心道,君子报仇从早到晚。
“你如今读了哪些书?来年教你,也好知道一二”,张瀚之问道。xiumb.com
秦风起身,从大案上拿了小四书,又取了“大学集注”和“论语集注”,道:“小四书多已通读,因是有字不识,背诵不过,大学和论语艰涩难懂,多是通读一遍”。
张瀚之一听,有些讶然,秦永远告诉过他,秦风少时识文习字不多,让他多多操劳,如今已是读罢小四书,便点点头。
借过书,张瀚之慢慢翻阅,书上的笔迹实不能看,大字几个,尚有涂改,掩了书本上的字,张瀚之面色变得严肃,“怎可涂了书本?”
秦风有些讪然,“当时不知,是学生错了”。
前世谁学毛笔字?少时家贫,已至壮年刷个某音不香吗?
张瀚之便不管他,继续翻阅,有些字上圈了圆圈,想必是不认识,倒也不是很多,到了末页,字体变得小了许多,也是工整几分,应是在纸上练过。
又拿起“大学集注”来看,“嗯?”张瀚之不禁发出一声,“你点了句读?自己点的?”
秦风点头,前世虽不曾学过,总是知道一些,便就点了几章。
张瀚之见他点头,看了看,点点头道:“虽有几处错误,倒是不错,如此年纪倒是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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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笔者的解释与官方不一致,以官方为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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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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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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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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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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