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散去后,秦风在大厅门口侍立,不光薛氏教导过他,凭他多年势力场周旋,也知总有他事在后。
果不然,听得秦永远叫他,忙是让夏杨整了衣裳,急步上前。
到了主桌,拱手作揖,道:“小子见过诸位叔伯”。
那太监一听,哈哈大笑:“此子,吾甚喜之”。
秦永远笑着道:“虽是有些痞劣,却也懂些礼仪,待人最是热忱”,又对秦风道,“此乃内官监掌印,司礼监随笔太监黄丰,速速见礼”。
秦风一听,知道这位深得皇帝信重,怕是很快就会做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忙是深躬作揖,施礼道:“给黄太监您见礼”。
黄太监笑起来显得有些慈眉善目,摆手让秦风起身,轻声道:“内臣在宫里就知道你,却是不曾见过,今日乃见,实乃‘金陵少年第一流’”。
秦风有些燥的慌,怕丢人啊。黄太监见秦永远想说话,摆手道;“侯爷勿忧,此话圣上也曾言说。”
众人一听忙是竖起耳朵,静待下言,黄太监也不作假,继续说道:“有日,在御花园,内臣随侍圣上,圣上拿了信纸笑言,先生越发率真,有言金陵贵胄子弟多一奇志幼儿,要登万人梯,头戴七梁冠”,黄太监眯了眯眼看着秦风,秦风知道这便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如今自己也是入了皇帝眼。
于是肃声道:“若无凌云志,敢言大丈夫?”
桌上众人一下静寂无声,秦永远眼里带着笑意,微微点头,黄太监微微有些惊愕,突地笑道,对着秦永远说道:“圣上言,此子虽非你亲子,却是与你类似”。
秦永远忙起身对着北方施礼。
等秦永远坐定,黄太监继续道:“圣上本想荫恩此子,闻言之后便让内臣带了一句话”,说罢起身。
“秦浩峰听圣谕”。
秦风忙是跪倒在地,“小子聆听圣训”。
“朕便在保和殿等你”。
秦风四拜而起,众人看他便是不一样,这是简在帝心啊,若是当真进了殿试,那可是真要一飞冲天。
一时间桌上便又多了几分热情,金陵守备太监,金陵锦衣卫指挥使保证定会照顾好老夫人和秦风,金陵府尊也表示有事自可去了府衙寻他,很是妥帖。
一时间,因为皇帝的一句话,众人都是变得古道热肠。
分别的时间很快到了,先是秦永远夫妇跪别母亲,秦风又是跪别伯父母,都是泪眼婆娑,秦风搂着妹妹久久无言。
因是圣上旨意,金陵城十几家公侯一起上京,金陵城里热闹非凡,人人立于路边争看几年不曾见的盛况,但见黄伞飘扬,火牌排列,行锣鼓响,四处传响喝道声,卫兵头插雉尾,赫赫满面,但生杀气。锦衣卫身穿绣衣,手持铁挛,威视凛凛,浑身虎威。
又有仪仗,偃月刀、象鼻刀、大砍刀,刀锋如霜,直夺日月。又有皂纛旗、太白旗、豹尾旗,飘飘摇摇。画戟戈矛,队队鲜明,銕锏抓锤,行行威武。月斧金瓜,骇人众目,钩镰长鍜,惊人魂魄。
观看的人群里男人瞪大了眼睛,如充血,又气喘如牛,也有那妇人,面目含俏,眉眼流转。更有孩童,东跑西颠,拿了枝条,跳着喊着要做大将军。
队伍绵延几里,秦风扶着老夫人立在城头,眼之所及,总有终途,情之所系,遥遥无期。
漫天黄土淹没了最后一个黑点,老夫人拍了拍秦风的手道:“回吧,咱们也要去庄子上了”。
秦风带了些歉意,相处日短,也知秦永远夫妇对自己的真心,又感老夫人的伤心,有些萎靡不振,低声道:“若不是因我,祖母也不至于留在金陵,都是孙儿的不是”。
老夫人拍了拍秦风的手,笑道:“岂能怪你?京城里规矩多,贵妇也多,实不耐打那眉眼官司,如今在这金陵,岂不是更好,勿要多思”,祖孙二人相协而去。
安远侯府门外十几架马车,二管事秦力跑前跑后,四处指挥,如今侯府留了几人看守,他随着老夫人小郎君去庄上。
秦力是秦伯的二子,大哥随着秦伯入京伺候侯爷,走前秦伯多有叮嘱,定要伺候好秦风,这侯府多半落在小郎君身上。
要说世事多移,岂是人能多料哉。
马车前,孙荣轩扶着郦姐一脸笑意,秦风却觉得他笑的有些傻,“姐夫怎不随着伯父入京了?”Χiυmъ.cοΜ
孙荣轩笑道:“家祖几日前染了风寒,身体有恙,郦姐儿又有孕,家祖又言,学问尚有不足,待下季参考便是”。
秦风听了一惊,“姻伯祖可是严重?怨不得几日前不见来府参拜天使”,又是一喜,“姐姐有孕在身了?”,接着便是一怒,“你怎敢带她出来,今已是寒秋,你......”,秦风说罢,忙是看着郦姐,怕她身有不协。
“好了,好了”,郦姐看着如今的秦风略带酸意,见他关心自己,多了暖意,笑道,“多做怪样子,如何不能行动于外?”
孙荣轩看着秦风变脸之快,苦笑无奈,只好摇摇头看他姊弟相谈。
郦姐伸手帮着秦风整理罩袍,轻声道:“多保重身体,替我多在母亲那烧黄上香”。
秦风重重点头。
秦风拱手作揖,和孙荣轩夫妇道别,“请姐夫万万小心姐姐身体,姐姐但有不如意,姐夫且勿以为弟年幼,总有几分力气寻得公道”。
孙荣轩苦笑连连,拱手作揖,以示讨饶。
秦风轻哼,孙荣轩只做不理,道:“家祖给你寻了个先生,你如今已声名现于圣上,勿要丢了自家脸面,惹天下嗤笑”,说罢指了指一骑驴中年人。
“范先生虽是举人,却是学识渊博,情趣高昂,勿要惹了先生生气,好生就学”。孙荣轩有点担心,便喋喋叮嘱。
“你姻伯祖病虽不重,仍是对你殷殷期望,好自为之吧”,孙荣轩想起祖父喝着小酒嘱咐他,便是头疼。
秦风施了一礼,郑重道:“定是努力,不负姻伯祖厚望”。
护卫骑马前行,马车跟随在后,帘子被秦风打开,秦风半个身子挂在帘口,朝着孙荣轩夫妇直摆手,大声喊道:“姐姐速归家去,若有事,使人告与弟弟,自有我万事担待,勿忧,勿忧”。
郦姐听得泪水涟涟,惹得孙荣轩怒目相向,又是搂了郦姐,低声安慰。
秦风坐在马车里,心绪不平,有些闷,有些难过,闭着眼睛不说话,不曾察觉清泪挂在脸颊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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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内容考自嘉靖年《青州府志》,《大明会典》,《明朝丛史研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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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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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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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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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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