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少爷,是真的”孙忠也在旁边说道。
“荣轩”,郦姐怕弟弟惹了麻烦,轻声喊道,孙荣轩使了个眼色,笑了笑。
好书斋里,老大人坐在官椅之上,秦风立在厅堂之下。
怎么?还要跪拜?不用吧?也没个垫子,再等等,秦风想。
这小子干吗呢?怎么不跪了?等啥呢?老大人想。
一刻钟后,秦风赢了。
“来,坐”,“是”。
秦风老老实实的坐在椅上,半天理不清头绪,老大人召他来做什么?
老大人本是一时促狭心起,见秦风老实的坐在椅上,倒是消了心思,直言道:“本为老朽,腆颜多问,行至在何?”
秦风一听老大人如此说话,忙是从椅子上跳下来,叉手微躬,沉思片刻后,便是抬起头来。
但见他面色坚毅,眼神坚定,凛声道:
“若得好风须借力,送我直上万人梯,
宫阙门前鞭声响,青云紫路七冠梁”。
“好”,老大人突地起身,大笑道;“五陵年少少奇志,膏腴(yu)子弟多荒唐,汝当为金陵少年第一流”①。
“哈哈哈”,老大人大笑而去。
这,秦风立在当场,一时无语。
兰雅院的正堂里,孙荣轩和郦姐相顾无言,听完秦风的叙说,郦姐激动的起身,潸然泪下,哽咽道:“小弟,你终是长大了,太好了,娘在九泉之下也定会骄傲”,又想起小弟要出继,心下一痛,虽是为了小弟好,可还是难受。
孙荣轩忙走上前和秦风各扶一只臂膊,温声相劝,“青哥能得祖父夸奖,多半是看中的,你该高兴才是”。
“是啊,是啊,说不得姻伯祖收我为徒呢”,秦风也在旁边劝道。
这话不说,一说惹得郦姐笑了起来,“看我不打你嘴,胡言乱语”。
“小弟,你莫不是要当你姐姐师叔?”孙荣轩脸色哀怨,做起怪来。
“你也是胡缠”,郦姐轻拍了孙荣轩一下。
“小弟谬言”,秦风也想起来,忙是作揖道歉。
等罢郦姐更衣②,几人落座,郦姐神情变得严肃也变得哀戚,“小弟,伯父想要过继你”。
秦风脑袋仿佛被大锤敲过,嗡嗡作响,“什么?”不禁想起薛氏看自己的眼神,原是如此啊。
“你是何意?”郦姐继续问道。
“姐姐,你也是知道,我已不容于侯府”,秦风其实还想说侯府害他性命,害王氏性命之事,又一想,怎能让姐姐为难?待自己出了府,自会报仇。
“便是同意?”郦姐哀戚变深。
孙荣轩见状,瞅了秦风一眼,轻拍郦姐以示安慰。
“只离于父,而不离于亡母”秦风回道。
“小弟”,郦姐不顾礼仪,抱着秦风痛哭,秦风也是见了悲色。
“多谢姐夫,还望你多多相劝姐姐”,秦风对送他回来的孙荣轩说道。
“自然如此”,孙荣轩手里拿着卷轴,小厮带着书箱,“你既已立志,当用心向学,不要胡混耍痞,祖父经年不夸赞他人,以后怕是少不了是非,谨守自身为要”。
“是”,秦风脸色一紧,施礼道。
夜色深深深几许,长夜漫漫人未眠。
秦永远在书房里,打开卷轴,上面正是午后秦风所言,老大人隶书写就。
隶书本就古朴典雅,不失厚重,又健劲秀丽,下又有草书写道,“绍箕裘,兰桂腾芳③”。xiumb.com
秦永远细看,禁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戊戌月乙卯日卯时正(9月5日7点)
秦家本是徽州府人,跟随太祖起兵,后于金陵立祠,今次大开祠门便是为了分宗过继一事。
祠堂的正厅里立有祖宗牌位,多多少少百十个,香烛瓜果供奉于下。
几位族老坐在条案两侧,秦永远作为族长自是在主位,秦风立在门外,秦永安进来的时候,秦风都不曾扫一眼。
见秦永安气冲冲的走进祠堂,秦永远肃声道:“人已齐,闭门。”
众族老知秦永远脾气,也都噤了声,只听秦永远说道:“树大分叉,祖大分宗,唐时三代分宗,五代分祖,秦家立于金陵已百年有余,已是五代,树有颓枝,群马有离,众族亲且议”。
众族老议论纷纷,自是不想分祖,如今一祖双侯,在金陵城里也是声明显赫,至于分宗?众人倒是无所谓,他们早就和安远侯府,风波侯府不是同宗,现如今分宗无非就是分的他们几家,再说他们二位各有府邸,不过是走遍程序分割宗田罢了。
大族老开口道:“古时尚有九世同居,秦氏一族本就人少,分祖倒是不必,分宗可也”。
众人都是纷纷点头,反正和自己利益不相干。
“你意如何?”秦永远看着秦永安道。
“但听大兄吩咐”,那日张志安掰碎了和他分析,今日虽是生气,也不阻拦。
秦永远见他如此,知他被人所劝,禁不住心下摇头,“也好,我与你兄弟几人本是堂兄弟,实际早就建府另居,如今不过是走一遭”,说罢,秦永远将田亩,地契,嫁妆单子摆在桌上,“请众族老查验,析分家产”。
嫁妆单子,查验?秦永安一下子懵了头,原是在这。
“我不同意,嫁妆本是妇人之事,哪里需要族老查验?”秦永安看着秦永远脸色不善。
“侯爷此言差矣,您二位建府独居已是多年,至今也不曾分家析产,如今已至三代,绞揉错杂,自是要细细查验才是,总不能亏欠了谁”,二族老捋着胡须说道。
“是啊,大哥,我觉得大兄④有理”,秦永强说道,作为风波侯府的三子,在家里最没有存在感,如今不过是做个城门小官,如今有人递话他自是赞同。
“你们......”秦永安气地说不出话来,胸膛起伏。
“不知你有何可愤懑?又不是要取了你母,你妻嫁妆,无非是将家中财产和陪嫁做个分割,你们二府实际分居,财产交混,一作分割,汝,何至于此?”大族老跺着拐杖气愤道。
呵呵,秦永安总算知道自家老侯爷临终的时候说的话,“邈轩之刚直,有圆润,其行似虎,其性若狐,弥坚而不可摧,汝要切记”。
金陵城里秦老虎和秦青天哪个不是叫的他?如今“老虎”之声显赫于上,“青天”之名充斥于下。
现如今携大势相压,以何相抗?秦永安泄了气,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有用,即便自己想脱族自立,那也得分割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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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五陵年少,指富家子弟,摘自《琵琶行》
②更衣,古之贵人,礼仪繁多,见什么客换什么衣服,也指洗漱上厕所。摘自《汉书》
③摘自《礼记》,《幼学琼林》,指继承志向,发扬光大
④考自《汉书》,《乐府诗集》,《三国志》,古人对长兄或世交兄长的称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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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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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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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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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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