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人揽的更紧了些,一只手一直罩在她的头顶,过一会就轻轻的顺两下。
明明没有看着时间计时,可是在五分钟后,他还是出声恶狠狠的威胁她,“顾锦,你再哭一声试试!”
怀里的人似是更委屈了,却也没再哭出声,而是按照他说的,换了个地方一口咬在了他的纹身的位置上,像极了那次她恨不得咬死他的架势。
这一次他只是皱了下眉,任由她咬着。
可这次她明显咬的很轻,时间也很快。
被咬着的肉很快就被松开,只有温热的液体地落在了他的身上,烫的他恨不得将怀里的人揉进自己骨血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灯始终都没有暗下来。
不管是顾业民还是那个司机,亦或者是老太太,都没有任何的消息传来。
整整两个多小时,最先有消息的是另外一个司机,手术成功,被转入了重症监护室,只要熬过今晚便万事大吉。
接着是顾业民,右腿截肢,肋骨断了三根。
而老太太却是一直都没有消息。
直到外边天色暗了下来,紧闭着的手术室的门才被人打开。
最先出来的是主刀医生,面色严肃,“抱歉,我们尽力了。”
医生带着护士跟助手鞠躬道歉,“现在人还有点意识,想要见她最后一面的话可以进去了。”
顾锦在谢知州搀扶下起身站了起来。
她看向医生,“谢谢。”
说罢她松开了谢知州的手,“我想单独跟她待一会儿。”
谢知州嗯了声,“我就在外边。”
顾锦自己一个人进了手术室。
老太太身上没有插着乱七八糟的机器,她跟安详的躺在床上,要不是那虚弱的心跳,她都以为她就这么走了。
她不敢耽误半分,近乎是小跑这到了床边,“不是说想要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吗?不是跟小张说要劝我赶紧生个孩子让你带吗?你不是说你以后再也不骗人了吗?不是说……不是说好了,等你好点了就搬到我们那边跟我一住吗?”
她声音哽咽的不成样子,“不是说要问他们要抚养费吗?不是说……”
余下的质问就都堵在了嗓子眼,她看着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的人,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那个厌恶的恨不得她赶紧死了,又心疼她彻夜不眠连药都不愿意吃也不愿意她受委屈的老太太这个时候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了。
哪怕是骂她打她,都行啊。
可她这会儿却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了。
顾锦抓着老太太的手,紧了又紧,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越是想要忍着,就越是汹涌。
“阿……阿锦……我,我的乖宝……”
虚弱的声音,让顾锦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猛的抬头看过去,俯身小心翼翼的凑近,“你是不是喊我了?”
“乖……别,别哭。”
“你……你针没礼貌!”她哽咽着,指责她,“说话的时候要睁开眼睛看着对方你知不知道?”
老太太似是很短的笑了下,“乖,回,回家去吧……”
“回哪?你不带我一起回去吗?”
“知,知州,知州很爱……很爱你,乖,乖宝……”
滴滴滴……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一边的机器疯狂的响了起来。
顾锦下意识的想要抓住点什么,可那只手却终究在她手里话落,跌落在了床上。
疯狂叫嚣着的机器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
而床上的人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顾锦保持着一个姿势,久久都没有动作。
不知道了过了多久,她仿佛才从另外的一个世界抽身回来。
耳边响起了交谈声,还有嘈杂的声音。
她却是什么都听不见,只有耳边那一声断断续续的呼喊:乖,乖宝。
年幼时,这个称呼她羡慕了很久。
羡慕有人喊顾琳小宝贝,羡慕有人喊她小宝,老太太喜欢喊她乖宝。
而她却只能被喊顾锦,死丫头。
再后来她特别厌恶这几个称呼。
在顾家落败后,她第一次从老太太嘴里听到了“乖宝”两个字,而当时她因为喝酒喝进了医院,老太太守在床边一遍又一遍喊着她。
在那之后,乖宝这个昵称像是成了她的专属。
她有的时候闹着让老太太喊她,老太太总是骂她,“多大的人还让人叫你乖宝,你哪里乖了?哪里是宝了?”
嘴上虽然嫌弃,可她却是好几次在半夜里听见老太太喊她:顾锦啊,我的乖宝……
那些回忆波涛汹涌的席卷而来,让人整个人都腾空。
“阿锦!”
“小锦!”
“顾锦!”
她听到有好多人在喊她,她想要应一声,却是什么都听不见。
眼前也陷入了一片黑暗,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像是进入了一场梦,而就连梦里好像都在颠沛流离。
画面光怪陆离,她想要抓住一点什么,却是什么都没有抓住。
“阿锦,我在的。”
“乖宝,我在。”
“我的乖宝……”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老太太的声音,细听却又不是。
她恍惚间像是看到了谢知州。
站在她的面前,满脸温柔,眼里的缱绻让她着迷。
他朝着她张开胳膊,冲着她喊,“乖宝,过来,我抱抱。”
“谢知州。”
她朝着他扑过去,想要抱他,可眨眼间他被人捆绑在黑暗的房间里,浑身都是伤,眼里再也没有半点缱绻的情意。
他眼神空洞无神,就那么看着她,又好像不是在看着她。
她拼了命的想要伸手去拉他,却什么都没有抓到,眼睁睁的看着她的手从他的身体里穿透,抓了个空。琇書網
“乖宝。”
“我的乖宝。”
“阿锦。”
“顾锦!”
她置身悬崖边上,看着谢知州从她面前跌落,她奋不顾身的跟着他跳了下去,可却只看着他摔的粉身碎骨……
“谢知州!”
“谢知州!”
梦里她撕心裂肺的喊着,一遍又一遍,却再也无人应她。
再也无人喊她乖宝。
就连谢知州都不愿意喊她了。
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那个世界里再也没有愿意喊她乖宝的人了,那她还回去做什么呢?
她的知州……都不见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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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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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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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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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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