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琪从浴室出来,看到凌乱的屋子和穆承承的未接,踌躇了一下,回了电话。
声音明朗,笑容热烈:“没事儿,承承,钱我不需要了,我...啊,我看上了一个包.....”
挂了电话,楚琪望着镜子上氤氲的水汽,细密的水珠下是一张阴沉绝望的脸。
她求助过两次。
一次在临城,在冗长的巷子里。
一次在南城,在这间辽阔的公寓里。
楚琪想来想去不知道是得罪了谁,但这一切仿佛都与穆承承脱不了干系。
蛛丝马迹下,是自己承担了所有罪责。
为什么不惩罚该去惩罚的人?
楚琪这样想。
于是她再次打开网盘里的视频,看着那个陪伴自己青葱岁月到现在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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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日久见人心。
但往往人心的变化不需要太多的起承转合。
晌午,穆承承正费力地剪着后院的桂花树,树枝繁茂,满院桂花飘香,但又过于繁茂,眼见就要压倒一树海棠。
穆父愉悦地过来说,晚上一直交好的刘叔叔要请客,让穆承承先别弄这些了,去收拾打扮一番。
穆父说:“老刘跟我关系最铁,他起家那会儿我可是给了不少支持,这吃水不忘挖井人,我现在遇难了,他得帮我。”
说着,穆父小心翼翼地整了整残指那只手的手套,那個手套,是母亲亲手缝制的,轻盈透气,只为盖住残指,盖住穆父心底最深的屈辱。
穆承承见到父亲又重燃希望,心中当然欢喜,于是立刻回到房间洗了澡,收拾一番,开上车,拉上父母按照约定时间去赴宴。
是一个海鲜酒楼,潮汕人开的,生意十分火爆。
服务员将二人带到了所定包间,是个十人桌的包间,包间里空无一人,穆父垂头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还行,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
于是三人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等待。
包间的白炽灯有些晃眼,穆承承看着白之帆的来电心中感慨万千。
她只是断然地挂断了电话,干脆将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为了让自己分心,穆承承开始浏览某乎网站,再次抬头,时间已然过半,包间里还是空无一人。
穆父有些焦躁,于是给做局的人打去电话。
声音洪亮,笑容满面,挂了电话仍旧是满怀期待的模样解释道:“老刘说路上有点堵车,快到了。”
穆母嘟囔道:“一个人堵车,还是全部都堵车.....”
穆父扬声:“我们出门早所以不堵车,他们从公司过来是晚高峰,行了你别抱怨了....”
又过了半小时,包间门被打开,数十个人鱼贯而入,做局之人也在其中。
穆父早已等的疲惫,却也很快收拾好精神迎过去。
他张开双臂:“老刘啊,好久不见呐!”
穆承承迎上去,恭敬地垂首道:“刘叔叔。”
“等久了吧?来,来,先坐...”
做局之人径直朝主位坐过去,穆父则跟上,正要落座,却被一个陌生面孔挤走,陌生男人说:“你是什么身份,居然坐在刘总身边?”
穆父还噙着笑,温和解释道:“这位小弟,我是穆...”
“你还不知道他?”另一侧有声音扬起:“他就是灵秀出版社穆正荣啊.....”
“哦?那个借高利贷还不起被剁了手指的穆正荣?”
穆父脸色已然变得不好,穆承承忙上前,朝始作俑者清冷地说道:“你是谁?凭什么提我父亲的大名?”
做局之人忙起身做和:“哎呀,罗八!你别乱说话!承承,那是叔叔的合作方,不懂事,来老穆,你别多心,先坐先坐,坐下在说话....”
话音未落,服务员进来数人:“刘总,现在是十二个人,这是十人位,再加两个凳子吧?”
刘总点点头。
不过一会儿,服务员端进来两个塑料小凳:“今天客满只有这种临时凳子了,不好意思。”
众人附和:“没关系,将就将就。”
一般这类宴青,遇上没座或者要加座的情况,都是年轻人抢着去坐加的凳子。
可今日,那两个单薄的塑料凳放在了穆父穆母的身侧。
刘总也只招呼着穆承承说道:“承承坐,诶,伱那个未婚夫怎么不见?我以为你们要一起来呢?”
穆承承不动声色地和父亲换了个位置,让父亲坐在宽敞的椅子上,自己则暗暗握住母亲的手缓缓坐下,面上仍堆着笑。
“刘叔叔,他在忙。”
声音又从不知名的方向扬起:“老穆啊,你也算运气好,那么厚的家底让你败光,好在生了个不错的女儿,嫁给兰家,也算是父凭女贵了!”
一阵啼笑让穆父明白了今天不是什么叙旧局而是鸿门宴。
穆父暗暗握紧了拳头,侧头望向刘总:“老刘,我对你不薄吧?”
刘总一副茫然的样子回望:“老哥你说什么呢?咱俩谁跟谁啊....”
说着,他向前半倾了身子,言辞恳切:“穆老哥帮了我不少,你现在落了难,当弟弟的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穆父眼中的光慢慢地轻松了下来,却不料刘总话锋一转:“一千够不够?我借给你一千,不用还了...”
说罢,又是一阵哄笑,穆母眼眶已经噙着泪。
穆父在努力地隐忍,唯有穆承承噙着笑端起酒杯:“谢谢刘叔叔慷慨解囊,这一千块虽然连这桌菜都买不起,但好歹是您的一片心意....”
穆承承仰头喝下一杯酒,拿出自己手机的收付款:“那麻烦刘叔叔转给我吧?”
刘总分明不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丫头想干嘛,身旁人还欲说什么挖苦的话,却听见穆承承说道:“我看你们集体迟到一个小时也饿了吧?来服务员,给他们一人上一碗白米饭,其他的菜我看就不必了,今天这白米饭就当我请客了。”
穆承承笑的婉转:“我和我爸妈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对了,有句忠告告诉大家,落井下石的人会有现世报的!”
穆承承一手握着穆父的手,一手握着穆母的手起身,说道:“一千块买完单还剩八百,那我就不还了,谢谢财大气粗的刘叔叔,祝你生意兴隆哦!”
说罢,她拽着二老出了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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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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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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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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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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