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的命!”小晴轻轻点头,“当年,爹爹被杀,我本是被卖为官妓,是他!”恨声怒喝,回了头,指向草席上一人,“刘三平!是他将我从睢阳妓院中带出,来了这荒无人迹的风城!”
池若冰闻得那其中一人竟是刘三平,亦不觉大奇。却闻得那个暗哑的声音轻咳,“我虽将你带来风城,却自问不曾亏待于你,你……你如此折磨,却是为何?”
“不曾亏待我?”小晴冷笑,“我求过你,求你放了我,你却不肯,反是将我送入兵寨……”凌厉的声音,转为凄凉,“那兵寨中,尽皆流着臭汗的兵勇,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那便如何?”东丽轻轻皱眉,“便是他不带你来风城,你也不过是个娼妓,一样需得强颜欢笑,侍奉无数的男人!”
“是,是娼妓!”小晴轻轻点头,“可是,若我不来风城,留于睢阳那等软红十丈,纵是不去从良,以我沈子涵姿色,也自会于睢阳红极一时,远远强过成日伴着些流着臭汗的傻兵!”
“你竟因风城不及睢阳繁华,因此恨我?”刘三平大奇,枯如干柴的手臂力撑,仰起半个身子,一双混浊的眼睛紧紧盯着小晴。
“不错!”小晴大笑,“所有对不住我的,我都要杀!”杀字出口,红影疾闪,瞬眼间,已掠到刘三平面前。一手牵牵掐上他的脖子,双眸幽冷,盯着刘三平混浊的双眼,“刘三平,你没想到今天吧?”
池若冰等人不料她受了展飞掌击,身形尤自如此迅捷,不禁相顾骇然。
“小晴!”东丽缓缓站起身来,慢慢向小晴走来,“你报复如许多人,便不怕旁人报复你么?”
“报复我?”小晴手指一松,转过身来。刘三平失了她的钳制,软软倒回草席之上。“你们,还有亲人,来报复我吗?”眸子中,闪过一丝阴恨,脸上却露出笑意,回身指向草席上另一个人,“董伯懿,当年,他对我无礼,也倒罢了,六年前,我本已死心,就此一生,老死赏秋阁。可是,偏偏他来了,毁了我的身子!”手指掠上脖颈,双手轻分,露出双肩和颈下的伤痕。
“当年,是你们兄妹,毁了他的生活!”东丽轻轻摇头,“小晴,他落得如此下场,你还要怎样?”
“还要怎样?”小晴轻笑,“你知道我这一年来,做了多少事吗?”转过头,望向墙边呆立的一方,“一方,你知道,我为何将你带回风城吗?”
“为何?”一方茫然相问。一年前,小晴赴京,向陈青烨要了自己,除了教她修习玄阴指之外,便是将那椅中少年丢于她。当年,蒙空子留于他体内的热毒,起初散于周身各穴,时时窜起作祟,使得她全身躁热难当,唯有与男子相合,方可稍减。后小晴教她习练玄阴内功,虽是极是痛楚,但她体力热毒,却可暂解。在她心中,这小晴对她,并未太差。
“因为,你是董一方!”小晴仰头大笑,沾满了血的嘴,恐怖的张开,笑声,几近疯狂。
“小晴!”草席上的董伯懿与东丽齐喊,喊声中,透着浓浓的绝望。六年前,他们忍受一切痛苦,苦苦隐瞒与一方的关系,任由陈青烨将她带走,只是为了,她还可以好好的活着。
“怕么?”小晴停笑轻语,回了头,望向一方,“一方,你想知晓你的身世吗?你想知晓,眼前这些人,与你有何干系吗?”
“我的身世?”一方茫然重复,双眸扫过一脸惊恐的东丽,惨无人色的董伯懿,和……衣衫破碎,缩于椅中发抖的少年。突然之间,一股寒意自心底窜出,“不要!”喃喃自语,身子向后缩去,“我不要听,我不要知道!”急急摇头,哀求的望向小晴,“小晴姐,你莫要说!”
“莫要说?”小晴冷笑,身形轻晃,已是一把将一方拉在手里。“你知道他是谁吗?”拉至董伯懿面前,她柔声低问。眯了双眼,含笑望向一方,“他,是你亲身的父亲,他叫董伯懿,而你,叫董一方!”
“亲身父亲?”一方双眸,骤然大张,恐怖的望向草席上的董伯懿,“不,我不信!”摇头轻喃,满脸的绝望。当初,他进了风城,居于赏秋阁,出入于各姑娘房中,唯有红极一时的她,他竟是从不染指,却说,要与她赎身……思及此,一方连连后退,当初百思不解之事,被小晴一语点破,已是由不得她不信。而……在蒙空子的魔穴里,她看到他被擒,竟是那般心喜,在他精神极度纷乱之际,对他的百般诱惑和撩拨,终于……泪,慢慢滑下,他清醒之后,对她唯有求恳,但,她从未放过他,原来……他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一方,莫要信她!”董伯懿嘶声低呼,望向一方的眸子,溢满浓浓的绝望。
“为何,不早一些告诉我?”一方摇头,若是她早知他是她父亲,又如何会有这场人间悲剧?
“怪我!”董伯懿轻轻摇头,眼眸中,全是痛悔,“若是我一进风城,便挑明身份,与你赎身,便不会弄得不可收拾。”
“挑明身份?”小晴冷笑,“你敢吗?”直直的盯着董伯懿,眼眸中,闪着一层幽冷,“董伯懿,那时,你敢承认你是董伯懿吗?”
“为何不能?”一方与东丽颤声齐问。若早知与他的关系,她们和他,又岂会走到这般地步。m.χIùmЬ.CǒM
“想知道吗?”小晴唇角,泛起一丝冷笑,眸光,却是越过东丽,望向椅中的少年,“当年,董伯懿的老婆,跟了小叔子私奔。董伯懿出狱之后,苦苦寻觅,终于……”
“不……别说了!”董伯懿的脸上,掠过一层痛楚,轻声呻吟。
小晴唇角的笑意加深,却是并未理他,顾自的说了下去,“终于,在九年前,他觅得了他弟弟董仲尘的踪迹,连夜赶去,一刀一个,将二人杀了。只是……”望向少年的眸光,变得专注,唇角,掠过一层可怖的笑意。“只是,他放过了年方五岁的侄儿,而那个孩子,如今,我却将他带来了。”
“你将他带来了?”东丽与董伯懿齐声惊呼,顺着她的眸光,瞧向椅上瑟缩的少年。
“方尘!”小晴轻轻招手,“过来!”少年茫然无措的望着她伸出的手,一年多的折磨,令他不敢抗拒。颤抖着身子,慢慢站起,一步步向小晴行来。“方尘!”小晴垂下眸子,望向面前瑟瑟发抖的少年,伸出一指,托起他的下巴,“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方尘眼中,闪过一丝迷惑,“我是谁?我是方尘,睢阳方老爷的养子。”
“那,你亲生的爹娘是谁?”小晴的声音,突现无比的温柔,令厅内众人毛骨悚然。
“亲生爹娘?”方尘轻轻摇头,神情,陷入一片迷乱。“你说,我亲生爹娘,被我大伯父杀了。我记得的!”
“嗯!”小晴轻轻点头,手指前伸,掐上方尘细弱的脖颈,“你再想想,你亲生的爹,叫什么名字?”
颈部紧勒的手指,令方尘呼吸艰难,“咳——!”忍不住呛咳出声,一张苍白的脸,已是涨的通红。“放开我!”嘶哑的声音,艰难的吐出三个字,伸出手,试图掰开小晴的手指。却在她更紧的钳制下,无力的垂下。眼前一阵阵的黑暗,令他似有所觉,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那时,那人便用带血的大手,这般掐着他的脖子,令他几乎窒息。“仲尘!”他无意识的低喃,“那个人,唤爹爹仲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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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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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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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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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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