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此时,虽已不惧官兵,却终究不愿交锋。当下,白季扬前行带路,出嵩城奔汝州,黄昏时分,逃入前番与楚寒、池若冰相遇的山里。在山中左兜右转,转至半夜,方始将追兵摆脱。众人自山中觅地歇息一晚,至天亮清点人数,竟是少得半数。料是山中走失,倒也无需担忧。
当下白季扬与三无商议,英雄大会未举便已被搅,只得另择时日,再传武林贴。当下,三无率武当众弟子回返武当,各路群雄亦自辞去。眼见众人纷散,楚寒心头一片茫然,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何去何从。
白季扬见他神色寥落,暗中揣度,亦约略猜得一二。正当绿柳山庄被官府所破,孟清流亦无去处,当下力邀孟清流与楚寒同赴河清。白颜儿闻言大喜,亦是缠了孟清流同行。孟清流见了白颜儿那般情形,似也猜出几分,欣然同往。再劝楚寒时,楚寒自问,天地之大,竟无去处,心中无可无不可,亦自点头应充。
四人会同余下重剑门门人,共十几人,另途出山,辩得道路,取道汝州,欲过洛阳赴河清。
楚寒随了众人同行,沿路之上,但见风光依旧,心中越加疼痛难忍。便是两日之前,他尚随在主人身边,满心欢喜一同南归。不想如今,她竟弃自己而去。
他心知池若冰定是往南,而如今,他却是依旧路而返,眼见是离池若冰越来越远,却又无处追寻。今后天涯,怕是再也难聚。心中苦闷,却又是说不得。
一路缓行,第二日到得洛阳。白颜儿因是常年居于河清小镇,不见得这等大邑,眼见街市繁华,自是兴奋莫明。求了白季扬几次,欲在洛阳住得一日,也好游玩一番。白季扬因忌着官府,只应她住一夜便行,白颜儿无奈,只得罢了。
用了晚饭,重剑门其余弟子门人,尽皆散于四处游玩。白颜儿自屋中出来,见楚寒一人于廊上立了,望着楼下街市出神,眼眸不禁闪过一丝笑意。“楚大哥!”骤然跳到他面前,张了手,在他眼前晃动,“你在做什么?”
楚寒似是被她吓了一跳,身子向后一撤,转眸瞅得一眼,微皱了皱眉,却是不理。白颜儿这两日惯了,倒也不以为意,只笑道,“楚大哥,如今天色尚早,与我街上走走可好?”
正值此时,白季扬自房中出来听见,亦自含笑行来,“楚少侠!”细细打量面前少年,生得这般俊美,又是那样的武功,亦无怪女儿动心,若得此人为婿,日后江湖争雄,应是不费吹灰之力。思至得意处,一张脸满是笑意,口中却劝道,“这洛阳繁华得紧,明日去了河清,便见不得了,去逛逛罢!”
明日便见不得了?楚寒闻言,心中一动。三日前,他随着池若冰进得洛阳,并不曾游玩,只于那小院中住得一夜。或者……想至那日清晨,小院中的一幕,心底掠过一丝甜蜜,瞬间,又转为苦涩。或许,明日一走,便当真见不得了!楚寒心底暗思,此时既已到此,何不再去那小院看看,那里,有许多她的痕迹。
想至此处,只点得点头,转身向店外行去。白颜儿大喜,紧奔几步,随在身侧。出客栈行得不远,白颜儿一眼瞧见一家摆卖金银首饰的店辅,不由大喜,“楚大哥,陪我去看首饰!”喊得一声,领先向那店辅奔去。入得店来,却不见楚寒随来,心中大异,回头瞧时,却见楚寒迈了不疾不缓的步子,却是越过首饰店,向前行去。
“楚大哥!”白颜儿连连顿足,追将上来,“我让你陪我看首饰,你竟不曾听得?”心中大为不满,忍不住出声怨责。
楚寒眉目不动,脚步不缓,只轻道,“你自看罢!”径自越过街市,向一条巷子行去。
白颜儿结舌的望着他,又回头瞅了瞅那首饰店,下唇轻咬,随后追来。“楚大哥,你要去哪里?你既不陪颜儿,颜儿陪你可好?”软语轻笑,娇俏喜人。心底却是暗恼,自幼恃着父亲,师兄弟们谁不容让三分。更有对她容貌倾倒之人,莫不巴结奉承。如今,自己对他青眼有嘉,他不感激也倒罢了。不过是想看看首饰,便是如此拒人千里。
短短一条巷子,楚寒行来,却觉那般遥远。她不在这里,便是行去,又如何见得她?不过是睹物思人,情更伤吧?伸出手指,慢慢抚上身边的院墙,心潮澎湃激荡,默忆与她的一点一滴。脚下步子虽慢,却是不停,只一步一步,向那朱漆的大门行去。
门声吱呀,原本该锁着的大门被人自内打开。楚寒大吃一惊,不及多想,身形疾起,反手一把,拉了白颜儿衣领,掠身纵上对面屋顶。白颜儿不防有此,吃惊之下,张口欲呼,却觉唇上一热,楚寒手掌已将她半张脸紧紧盖住。未及挣扎,但觉肚腹微痛,已是爬在屋瓦之上,跟着肩背受力,楚寒的身子压了上来。
身下柔软,楚寒浑然不觉,唯有那院中出来的人,引去了他所有的魂魄。池若冰正自院中步出,宽袍大袖,仍是一身书生打扮。身后随出一个男子,灰色长衫皱皱的搭于身上,精亮的双眸,不羁的浅笑,却不是展飞是谁?“展公子!”楚寒暗暗咬唇,凝神侧耳,却见二人正自低语,却是但闻有声,不知其意。楚寒一颗心由骤然的涨热变为冰冷,静静的望着二人锁了院门,快步离去。“大小姐,和展公子?”他轻声低喃,一颗心,生生的疼。她离了自己,却与展飞居于此处,难怪,她那般不愿承认自己。m.χIùmЬ.CǒM
白颜儿身子被楚寒死死的压着,动弹不得,半张脸亦被他大掌捂了,并不曾见得巷内情形。脸上只觉楚寒温暖的手掌坚实有力,压于身上的身体,传来阵阵体温,不禁心中又羞又喜。这楚大哥自前日见了,便对她不理不睬,任她如何纠缠引诱,均是淡漠以对。哪料在这等陋巷之中,屋顶之上,竟会突然动粗。心中不知楚寒下一步做何动作,不由心头鹿撞,既是盼望,又觉不妥。一时间,心思纷乱,不知该当如何。等得片刻,渐觉气闷,压于身上的楚寒竟是寂然不动,不觉出力挣扎。
楚寒闻得二人极轻的脚步声终至无声,手掌在屋顶轻按,身形飘展,落下地来。抬了头,怔怔望着锁上的院门,呆然伫立。但觉脑中一片空白,已无法拾起,任何关于她的记忆。
白颜儿自屋顶慢慢爬起,心中一时怔忡。方才之事,仿若一梦,那般甜蜜,却又不真实。站起身,望向巷中的楚寒,他,方才果是压在自己身上?“楚大哥!”出声轻唤,如何,可以证实方才的事情?“楚大哥,你在看什么?”不见楚寒丝毫动静,白颜儿跃下地来,伸了手,悄悄握上楚寒手掌。
楚寒惊跳,恍然间回神,如被火烧般抽回手掌。疑惑的望向眼前的白颜儿,她,怎么会在这里?空白的脑子,思绪渐渐飘回,方才,似是自己拉了她跃上屋顶的。“莫碰我!”淡然的语气,将心中的激荡全部遮掩,转过身,向池、展二人相反的方向行去。若是他们转回,他,不要被看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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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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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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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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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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