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狗闻言,似是听懂,轻声呜咽,转身向林外奔去。明珠也不上马,展开轻功自后追去。池若冰见她隔得数月,小孩子儿心性尤浓,不禁摇头微笑,策了马,自后随来。
“是乐姑娘回来了?”山谷林下,一间柴屋布帘轻挑,出来一个白发老者,慈眉善目,正自向明珠招呼。
“罗爷爷!”明珠笑呼,向老者奔去。回了头招呼池若冰,“池公子,罗爷爷救了杨家哥哥,池公子是否该当谢过?”
“杨思南?”池若冰闻言,心头大震,忙将骆氏兄妹放下,自也跃身下马,“明珠,你是说,罗爷爷救了杨思南?”
“是啊!”明珠含笑点头,又回头向屋内张望,“罗爷爷,杨家哥哥可好些?”
“如此,若冰当真该谢!”池若冰闻言,忙向老人拜倒。
“公子不必客气!”老人忙即扶住,“那杨公子堕崖,小老儿不过凑巧,将他救起。”说着,神色黯然,“只是,小老儿无能,却是治不好他的伤。”
“杨思南受了伤?”池若冰一惊,忙问,“可否容若冰进去一探?”
“嗯,都来吧!”老人含笑点头,向骆氏兄妹招呼一声,自挑了帘,待大伙进入。
池若冰心中焦急,也不客气,道得声谢,俯首进入草屋矮门。张眸看时,却见一间小小草屋,收拾倒也干净,一张小床上,躺得一人。只瘦的皮包了骨,两只眼睛深陷,正自微阖,似是睡去。池若冰乍见之下,心中一紧,竟是酸涩难当。若非明珠事先点破,她哪里会认出,这便是当初丰神文秀的杨思南?
明珠见池若冰呆怔当地,不觉轻轻叹得口气,行至床前轻唤,“杨家哥哥!”伸手轻推,“杨家哥哥醒醒,看明珠将何人带了来?”
“杨思南!”池若冰定得定神,压下心头酸涩,行至床前,俯身轻唤,“你睁了眼,可否认得我?”
闻得呼唤,床上人眼睫轻眨,醒了过来。茫然望向池若冰,停得两秒,又转向明珠。似是辨认,又似不曾清醒,停得会,方始有了些神采,“明珠!”张唇低唤,撑身欲起。
“你且莫动!”明珠伸手轻按,回身指了池若冰道,“你且认认,这是谁?”
杨思南闻言,仍将目光转回,向池若冰凝视,茫然的眸子逐渐显出些惊喜,“姐姐,池大姐姐!”紧急的呼吸,嘶声轻喊,干枯瘦弱的手指伸出,向池若冰探去。
“思南!”池若冰见他认出自己,轻轻松得口气,伸手将他手握了,轻拍安慰。原是满腹的问话,见他这般情形,竟是说不得,呆得片刻,见他神情困乏,便随了明珠出来。
“他连人带马,自悬崖摔下!”明珠轻轻叹得一声,回首向屋中望得一眼,那里,杨思南业已睡熟,又继道,“幸得这谷中树木繁盛,又有一匹马垫底,摔了下来,竟是未死。又幸得遇了罗爷爷采药遇见,救了回来。”口中轻语,一双明眸已珠泪盈眶。
“可曾寻人医得?”池若冰轻轻叹气,心中掠过一抹隐痛,那般情状,与楚寒是那般相似,便是医得,怕也难以如初了吧?
“罗爷爷用得些药,也曾觅了大夫看得。”明珠轻声低语,双眸又有泪珠溢出,“这陕州的大夫看了,均是束手,此处离鬼谷又远,他那般情状,又是行不得路。”琇書網
“竟是再想不得法子么?”池若冰皱眉,脑中想着当初方入池府,那个温文谦和的杨思南,心中的酸痛,正迅速蔓延。
“罗爷爷说,假以时日,会好得一些。起初来时,昏迷不醒,后醒虽醒了,莫说说话,便是人都认不得。”明珠轻声低语,又叹得口气,“如今杨府回不得,留于此处,却又乏人照应。妹妹正自犯愁,不想便遇了姐姐,姐姐拿个主义罢。”
池若冰心中纷乱,闻得此言只得苦笑,正欲答话时,却闻身后有人轻问。“池大哥……是女子?”回头瞧时,却是骆曼儿立于身后,咬了唇,一双大眼盈盈含泪。
却是骆曼儿自入了杨思南屋中,眼见杨思南情状,心中恻然。却闻杨思南开口唤得声“池姐姐”,一时间,心神震荡,仿佛地动山摇,却又问不得。见明珠与池若冰退出,也便自后随了。心中本存了万一指望,盼得是杨思南病中,将池若冰错认为他人。此时闻得二人说话,明珠更是一口一个姐姐,心知终是自个儿错了,又是不甘,出言询问。
“曼儿!”池若冰含笑轻唤,伸手拉过,“姐姐原不该瞒你,只是姐姐如妹妹们一般,为官府追拿,故只做这男儿打扮。前时,一路行来,人多眼杂,你等姐妹又多,只得隐了,你莫怪得姐姐方好!”
“嗯!”骆曼儿轻轻点头,心知所念成空,竟是落下泪来。隔得半晌又问,“姐姐与乐姑娘,似是有大事要做?”
“嗯!”池若冰轻轻点头,到得此时,也不相瞒,只道,“姐姐有两个亲生的妹子,如今下落不明,姐姐需得寻访。”垂了眸,望向一旁默然而立的骆小夏,“本是在洛阳安置了你等,我便可放心,哪知此次横生枝节,那些官兵认了你兄妹,却又如何是好?”
骆小夏闻言,心中也是难安。自姑苏相识,只道池若冰一个女子行走江湖,多为不便。一心随了她,做个照应,此时想来,竟是成了她的累赘,心头也自纷乱,此时见池若冰注目,竟是做不得答。
“如此,姐姐倒可安心了!”骆曼儿见池若冰为难,只压下心头怅惘,唇角牵出一抹笑意,“既是曼儿与哥哥见不得人,不如留在此间,替姐姐和乐姑娘照应杨公子,姐姐也可放心,去寻两位妹妹。”
“果是如此?”池若冰闻言轻怔,不想曼儿竟说出这番话来,转念间,竟是个两全的法子,心中自是大喜。只是这照抚病人,却极是辛苦,心中又大为犹疑。
“是啊!”骆小夏闻得妹妹一言,也自点头,“姐姐自去,我兄妹虽不懂治病,这日常照应,当是为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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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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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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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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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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