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有人送了饭来,依然是一碗清粥,一盘青菜,两只干饼。楚寒一只饼只啃得两口,便无心再吃,一颗心,只悬于角门之外的院子,盼听得点声息,也当见了池若冰一般。又熬至天黑,仍无人来,楚寒坐立不安,几次到门口张望,却不敢踏入。等到半夜,万籁无声,哪里会有人来?楚寒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也无心再睡,只在院里坐了,仰望着天边掠过的云,渐渐追上那弯残月。
到得第三日,池若月用过晚膳,迈步进了池若冰的院子,见池若冰正自房中出来,“姐姐哪里去?”
“若月!”池若冰轻唤,淡淡摇头,“我只随处走走,寻我有事?”
“嗯!”若月拉了池若冰的手,回进书房,“姐姐,这两日未唤楚寒?”侧了头轻问,双眸满是探寻。
“若月!”池若冰皱眉,不愿提及此事,遂又叹得口气,“你说的对,我太宠他了!”
“那姐姐打算如何?”池若月眸光轻闪,“就此关着?还是处死?”
“若月!”池若冰闻得“处死”二字,心中一跳,“你莫管了,容我想想!”这两个字,竟是如此刺耳刺心。
“姐姐!”池若月环臂抱了池若冰,“眼见过了年,天渐暖了,妹妹们便要进京,你与爹爹在此,如何让妹妹们放心得下?”原来,姐姐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她,竟然在逃避!
“若月!”池若冰抬手握了池若月的手,想到妹妹们这一去,不知何年能见,不禁泪盈于睫。“你们尽可放心,有我护着爹爹,万不得已,杀也杀得出去!”
“爹爹有姐姐护着,那姐姐呢?”池若月喉头哽咽,勉强成句,“妹妹原以为,姐姐只当那楚寒是寻常男侍,过得几年,自有处置。如今姐姐既是动了真情,此事,却如何了法?”
“若月!”池若冰苦笑,这个妹妹,何时喜欢管自己的事了?“你素日嫌我宠了他,如今我将他幽禁,再不宠他就是!”
“姐姐!”池若月轻轻摇头,“若他只是寻常男侍,此时处死,妹妹也不劝。可如今姐姐罚了他,自己心里反受不得。不如饶了他这次,好好训诫一翻,也留得日后。”
“嗯!”池若冰听得池若月一番话,心里倒是一松。回眸细看若月,哪里还是当年失母后彷徨无主的小小女娃,分明一个温婉机变的慧黠女子。至此时,池若冰见若月这般,竟将她离去的心放了。若水有杨家照顾,若月更是机智多变,又习得一身武艺,如今长大成人,反关心起自己来了,纵日后离了家,也自照应得自己。
“若月!”池若冰含笑轻语,“你离家在即,莫要多操家里的心了,楚寒之事,我自理会得!”起身携了她手送出来,“你今日这番话,足见你大了,日后若水有杨家和你照应,我也尽可放心!”若月听得姐姐如此说法,心知姐姐自有主意,便辞了出来。
送了若月出门,池若冰自赴各处查看了,看看天色已晚,转了回来。进了院子,仰头见黑沉沉一片,不见星光,心知又要下雪。迈步向屋门走去,却一眼瞅见通楚寒小院的角门,不觉停了步子。三日未见,楚寒一人呆在那清冷的小院里,也不知怎生光景?心中牵挂,脚步不觉向小院迈去,将至门口,却生生停住。待要转身回来,却又不忍,呆得片刻,终是放心不下,轻轻叹了口气,只得命丫头传唤楚寒。m.xiumb.com
楚寒见天已晚,四周仍是一片寂静,眼见那天上,连那弯残月也寻不到了,心中更加孤寂苦涩。正自坐着发呆,却听门外小厮声音喊道,“大小姐传楚寒!”楚寒一怔,疑是自己盼望之深,将风声听错,只直起身子留神。门外小厮等的不耐,又高声喊道:“大小姐传楚寒侍寝,快出来!”
这一次楚寒听得真切,又惊又喜,忙奔去开了门。果见两个小厮立在门外,一脸不耐的瞅着他。楚寒忙道了乏,随两人去了。
池若冰眼见楚寒见了礼,却默然不语,只在地下跪了听唤。“你没话说么?”池若冰皱眉。本欲多晾得他几日,令他知晓厉害,偏又心软,只隔得两日便唤来。哪知他来了,竟不知认错,如常见礼,竟如未有事发生一般。
“大小姐!”楚寒抬头轻应,安静的眸子一片迷惑。说话?主人在等他说什么?他是她的男侍,他唯有听命而已。
这奴才,关得三日,竟仍不知错?池若冰怒气暗生,身形骤起,一手拎了楚寒衣领,手腕轻扬,掼至榻上。几步跟近,俯首瞪视,却见楚寒只张大了眸子,怔怔注视着她。
“大小姐!”楚寒被摔得七荤八素,不知主人为何发怒,只出声轻唤。主人的眸子中的怒火愈燃愈烈,楚寒心中一阵阵发紧,她,为何这般生气?是因了那日一方的纠缠?或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不敢问,问错了,或许即刻赶回,再不见他。忐忑间,手腕已被主人拉了,身不由已横倒,绳子缠上,只将手腕勒的生疼。心底一片茫然,却不敢反抗,静静躺着,注视着主人,任由她的摆布。至少,他不无须再一个人在那小院里等待。
池若冰天生性子坚韧,自十三岁持家,大小事,均是一言而绝,便是一家之主的池敬也让她三分。今日见楚寒关得三日,尚不知错,哪里容得?见他不语,更是恨的牙痒,双手疾分,轻“嘶”之声响起,洁白的中衣已被撕裂,探手握了他的双肩,右手下,“池”字的印迹映入眼帘。
他是她的奴隶!她狠狠咬唇,他也是她的男侍。她为他背负了恶名,她也成全了他的愿望,他却容旁的女子染指。手指慢慢的收紧,也许,她该杀了他。
可是,她下不了手,她知道,她下不了手。心中的愤怒,竟是一半来自自己。她下不了手杀他,那便只将他当作寻常男侍,那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轻轻的抽气声自他唇间逸出,他在忍疼,越发抿紧的唇,将那唯一示弱的抽气声也堵了回去。连在她面前,也不肯示弱吗?她冷笑,翻身压了他的身子,俯身自他唇上啃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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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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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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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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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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