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八成的内力远比当年从老毒物那得到的还要深厚,阿茶只觉气息翻涌,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
“女公子可打坐调息,老衲还稍有余力,能护你一时周全。”空相一脸庄严说道。
这空相大师若是真想害阿茶,只需再多给一成的内力,就能让阿茶内息混乱,爆体而亡。
阿茶也不矫情,当即原地打坐,调理内息。
所谓是一回生,二回熟,再次消化这般多的内力,已不像先前那般痛苦,半个时辰之后,阿茶调稳气息,若是想这些内力为己所用,恐怕还要上一段时日,需徐徐图之。
“大师此举是何用意?”阿茶调理内息后,睁开眼睛,第一句便是求其解惑。
当年相助不过是寥寥恩情,远不至于如此感谢,阿茶心知这点,示以问了出来,并没有对突然得了这么多的内力而惊喜、丧失判断。
空相大师微微一笑,淡然说道:“人终有一死,贫僧已是时日不多,奈何六根并未清净,心中还尚存一丝牵挂,便是我这徒儿。”
空相大师说完话,看向身边小和尚,眼里一片和蔼,那小和尚眼眶锁泪满是浓浓的孺慕之情,不舍道:“师父,你不要丢下徒儿。”
“为师即将要去往极乐世界,那里无悲无忧,你这徒儿为何不替为师高兴,而是百般阻挠。”空相大师玩笑说道,眼里却流露着几分不舍。
小和尚被自家师父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嗒嗒地掉泪珠。
“莫要哭,你该替为师高兴才是。”空相大师一本正经地说道。在一旁听着的阿茶寻思了,这小和尚倘若真得开怀大笑,还不知道您老人家能否笑得出来,这佛门弟子安慰起人来,也是别出心裁。
阿茶这边暗自吐槽着的同时,空相大师又把目光移了过来,道:“不知用贫僧这几十年的内力换得我徒儿的一日两餐、十年顺遂,可值?”
若只是这个要求,也太划算了些。
阿茶面上略有复杂,对空相大师点了点头。
“呵呵,贫僧在此谢过女公子了。”空相大师双手合什行了一礼。
阿茶连忙回礼。
不等阿茶开口,空相又道:“女公子无需教他内功心法,若是能简单传授一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自是好的,不授,亦可。”
阿茶微微一怔,望向还在抹眼泪的小和尚,心里虽是好奇,却没有问出口,“好。”
空相大师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山崖畔,望着北面的方向盘地而坐,目光幽长,满面笑容,人已然出神。
阿茶和小和尚走到他身边一侧,见此模样,俱不扰他。
空相大师一坐便是半个时辰,待他回过神来,又悠悠说道:“凡有所相、抱住不放;凡有所相,皆是虚妄;阿弥陀佛。”
空相大师的余声还回荡在四下,可人却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声无息。
小和尚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
阿茶望着这对师徒,微微一叹,又抬头望向北方,不由想着,空相大师和仍还是辽国王后的长公主是何样的情感......
佛家弟子信奉死后火葬,阿茶得了人家的恩惠,这点心意总是要进到,于是上山捡柴,下山买陶罐。琇書蛧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出家的第一件事,竟是帮人办了场丧事,真真是人生无常。
她来去自如,一直未与小和尚打招呼,那小和尚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死去的师父身上,也不理会她。
一场浓浓烈火让空相大师尘归尘、土归土,来去无牵挂。
大火燃着,小和尚便跪在地上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着,整整嗑了上百个头,方才盘坐在地上默念经文。
阿茶望着小和尚,欣赏他的孝心,又在想他的将来。
空相大师竟然宁可把这小家伙交给她,都不要交给四皇子,可见,是不想他入了皇室。
或许,上面的人,也压根不想认回这小家伙。
阿茶一时陷入深思。
待小和尚把空相大师的骨灰殓入陶罐后,怀抱着陶罐与阿茶大眼瞪小眼起来。
二人之间总是弥漫着丝丝的陌生与尴尬......
阿茶摸了摸下巴,先望向一直隐在暗处的丙青,掏出一枚飞镖,甩了出去。
“姑娘跟了我一路,这热闹也看完了,总该回了吧,难不成还想一直跟着不成?”阿茶高声喊道。
那丙青从暗处走了出来,拱手行礼,“多有唐突,还望海涵。”
阿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挥了挥手,“海涵、海涵,快走吧。”
丙青微微欠头,倒是爽快,转身就走。
待人走远,四下里再无旁人,阿茶这才向小和尚问道:“你法号叫什么?”
“圆无。”小和尚抬头,泪眼汪汪地说道。
这又是圆又是无的,倒是瞧不懂空相大师的心思了,阿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这话一落,圆无双眸睁的溜圆,原本含着的泪珠,一下子流了下来,看上去更加可怜了,“女公子是不打算兑现与我师父的承诺吗?”随即低头看着陶罐,哗哗流泪,哭道:
“师父,所托非人啊。”
阿茶“嘿”了一声,真是被这眼泪汪汪乖巧的模样给欺骗了,这小和尚也不是好欺负的吗。
“诶,你莫要哭呀,我这不是表示对你的尊重吗,是以才问问你,跟了我可就还俗了,你若还想当和尚,我可以帮你寻间寺庙继续修行。”
听了这话,圆无这才没有继续哭,抱着自家师父的骨灰,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没有寺庙愿意收留我的。”
阿茶颇是不解,佛渡众人,怎会有寺庙拒信徒于门外,后来又想到圆无的身份,又了然了。
只见圆无低头委屈巴巴继续言说:“师父的师兄弟都不喜欢我,住持大师也不许师父教我武功,寺里的同门师兄弟都背后说我是穷凶极恶之人的孩子,不愿与我往来,好似多聊两句话,都玷污了他们一般。”语气一顿,十分悲凉地又道:
“师父带我来至相寺原本也是想给我寻个安生的地方,过此余生,可是...可是......”
圆无并未说出皆下来的话,他怕说得多了,眼前的女公子也不要他了。
阿茶伸手摸了摸圆无的小光头,别说,这手感,真真是......
这么悲伤的时刻,原本不该有这样的心思,阿茶深感惭愧,默念了句阿弥陀佛,道:
“佛祖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且不说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恶人都有归入佛门的机会,为何你一个一心向佛的孩子不能归佛,那些背后议论你的人,都是修行不到家,说不得,佛祖还在上面悲悯着他们呢。”
圆无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下,寺庙都不肯要我,师父说,我说不得本该归凡尘世俗,只要心中有佛,何处都可修行。”
“嗯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阿茶顺嘴接道。
圆无:“......”
不是这个意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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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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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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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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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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