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的人无不说这老秀才命好,娶了位贤妻,在家日日织布供他念书,便是家中女娘也是出了名的贤惠、温婉,有着一手的好织技,倘若没有这娘俩撑着,那老秀才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更莫要说还能考秀才了。
说来,大多女娘到了及笄年纪都会定好婚约,因为老秀才这位无底洞,不少人家望而却步,有这个心思也隐了下去。
是以,那女娘一直被耽误到了秀才科考成功后,才有人家上门提亲。
但又出了新的问题,那女娘从前出门都头戴帷帽,不相识人家只知她慧声在外,却不知,这女娘长得到底如何。
有人找到左邻右舍打探,人家都回了个,好看。
待上门提亲,男方家眷一看人,又犹豫了......
好看是好看,只是,那女娘眼睑下有一片胭脂斑,鲜艳如血。
有些人家忌讳,亲事便作罢了。
自然,也有人家是专门为了老秀才这个身份去提亲的,那秀才一家颇有傲骨,凡是冲着这个目的提亲的,人家一概给拒了,照着老秀才的话,我家闺女,一辈子不嫁又能如何。
罗家大哥年岁大了,阿奶打探了不少人家的适龄女娘,均是不怎么满意。
长子长孙,难免要仔仔细细挑上一挑,一日,阿奶来县城与王老婆子闲聊时,听了老秀才家中有位十分不错的女娘,一时心动。特地去查探了一番,还装成了位糊涂的小老太太,敲门要碗水喝。
开门的正好是那位女娘,客气地把阿奶迎进院,见老太太说话颠三倒四,十分热心肠的帮阿奶找回了村。
如此好的心肠,阿奶一下子就相中了,阿奶并不觉得这位女娘长得不好看,那块红斑若是看习惯了,也就顺眼了。
自古以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阿奶与阿娘私下里商议了一番,决定找媒人去县城里的秀才家、探探口风。
罗家这两年在镇子上也算是有些名声的,那秀才稍微一打听,便觉得是门好亲事,矜持一番,便同意了。
媒婆前脚正欢欢喜喜登门告诉阿奶这则好消息,后脚,罗家爷几个就带回来个女娘。
场面如何的不尴尬。
阿茶寻思了,什么事在他们家,都能变成闹剧。
历练了这些年,阿奶的心越发坚韧,当下给小三哥去了封信。
传信便是阿茶的雕儿胖杂,如今胖杂已经长大,成为了一只看似威武雄壮的大雕,虽然整天只知道啾啾啾地儍叫,送信,还是可以的,且一日可飞千里。
可比某只鸽子能耐多了。
小三哥不久便回了信,他清风道骨,一心想要乘风归去,于姻缘之事并无心思。
阿奶望着信,一声长叹,糟心。
阿茶在一旁嘿嘿一笑,安抚道:“说不得哪天就想开了,带回来个女道士。”
阿奶一副巴不得的表情,冷笑道:“别说女道士,就是个女妖怪,你阿奶我也能接受。”
阿茶一怔,目光闪了闪,“这...不好吧?人妖殊途。”要不,男道士?
这话,阿茶没敢说,怕挨打。
阿奶翻了翻白眼,嫌弃小孙女不懂风趣。
说起来,小三哥自打跟了老道长,弄了个别号,云熙,可比罗铁瓢这个名字好太多了,说出去,就有档次,羡慕的小四哥差点也想上山入观。
要说罗家小四,也不是个多安生的,这货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离家就是几日,无影无踪,偏偏人家还小有本事,回回都带着钱财物,二婶因为这个儿子,得了不少私房钱。
阿奶起初还管管,后来,放任他去了,毕竟是男儿郎,关在家中绣花吗?
说起绣花......
话题扯远了,来,让我们继续说罗二哥娶妻记。
小三哥没有意愿,小四哥刚离家出走,阿奶想想,还是让罗二哥顶上吧。
不想那老秀才一听,女婿人选从老大变成老二,颇是不高兴,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换了,几个意思?
老秀才在家中生了一场闷气,给回绝了。
阿奶一时惋惜,她是真相中了秀才家的女儿。
二哥一阵失落,一度对自我产生了怀疑,同是罗家儿郎,他有这般差么?
阿茶只是与自家二哥同桌相伴了那么一会,就被二哥问了十几遍,“我有这般差吗?我长得不好?说起来,咱也是能干的人呀,比大哥差哪去了?”
起初,阿茶还安慰两句,后来沉默以待,再后来,干脆起身躲着去了。
留下罗家小五,听他悲春伤秋。
然,峰回路转,那秀才又找上媒婆,表示答允了,不过,要罗家带着那二小子亲自上门。
阿奶一听,乐呵呵地带着二哥登门,阿娘和阿茶作为女眷,自是跟着一同前去。xiumb.com
那女娘从头到尾未曾露面,老秀才一家品相着罗家二哥,问了二哥一些话,便同意了亲事。
怎么说,罗家二哥身姿魁梧壮实,又识字、亦是孝顺父母正直青年,相貌也不差,老秀才一看,便相中了。
罗家二哥对未过门的媳妇长得如何,好奇的是抓心挠肝的,待人临别人之前,来到院内,无意中一扫,竟从那女娘闺房中、敞着的窗缝间,瞥到了一眼,也就是那一眼,罗家二哥芳心萌动。
阿茶亦是瞧到了女娘,她怀疑,这女娘是故意把木窗支起,好让人看到她的相貌。
说来,女娘长得确实好看,肌肤凝白,身姿窈窕,神态中更是透着温婉大气,若是没有脸上那块红斑,说她是县城里的第一美人,也不为过了。
阿茶突然明白了阿奶那日的面容为何这般古怪了,若是别人问她,这秀才家的女娘长相如何,她定然也是要回上一句,好看的。
然,世人眼中大多一叶障目,不懂得欣赏真正的美,阿茶不由把目光移向自家二哥,在阿茶看来,她家二哥,不只是一叶障目,显然是两叶、三叶、甚至更多......
但阿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只见罗家二哥目光炯炯有神,嘴角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阿茶在看看未来的二嫂嫂,这般好的女娘,许给自家二哥,白瞎了。
恰在此时,那女娘目光望了过来,明亮的眸子好生夺目,只是看了罗家二哥一眼,罗家二哥身子一颤,羞红着脸跑了。
没出息至极!
阿茶:“.......”对那女娘微微一笑,行了一礼。
那女娘温婉一笑,亦是起身行了一礼。
一路上,罗家二哥神游天际,一片欢喜,一时间还感慨地作了一句诗:“肌肤如雪骨如玉,最是动人一点红。”
且不说这诗如何,娘三相顾而视,这婚事,算是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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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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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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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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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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