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是罗家二婶的表情很奇怪,往日见二叔回来会立即拿着鸡毛掸子给二叔边扫身上的灰、边聊天,什么小铁刀惹祸了、小铁剑不听话了,总之不聊个盏茶的功夫,是没完的,而今天,二婶老老实实的在那煮蚕丝,半点懒都不敢偷,时而向爷几个投来诡异的眼神。
这...太不寻常了。
平日里见阿爹回来了,阿娘亦会眉眼含笑地给个秋波,今日则是一脸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可大大的不寻常。
阿奶嘛,只有阿茶和阿爷知道,她老人家一定是生气了,虽然阿奶平日里也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周身不会冒着寒气,如今二人都能察觉出那寒气外现,分分钟钟能化成冰锥射过来。
察觉出大大的不对后,阿爷迅速看向阿茶,低声问道:“你今日只是抓了一条蛇?没再干点别的?”
面对阿爷的质疑,阿茶很是无辜地摇头,嘘声说道:“阿爷,我真就只是抓了条蛇而已。”
阿爷静静地看着阿茶片刻,不大甘心地问道:“真的?
怎么见你阿奶和阿娘这表情不像只是这些呢,难不成把小三给吓傻了?”
阿茶:......???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阿茶和阿爷选择站在门口,静观其变。
罗家大哥和二哥相视一眼,决定站在阿爷身后。
如几人所想,憨憨的阿爹和二叔先行走在前面。
二婶对二叔各种眼神示意,二叔一瞬间明白家中要发生大事,故作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诈尸似的跳了下,嘴里慌张地念叨着:“哎呀呀、哎呀呀,我那什么呢?哪去了?”说着还原地转个圈好似寻找什么,弄的颇像那么回事。
阿茶一脸迷惑地看着二叔,就在想,这能行???
只见二叔满面焦急,边找边往院外退,就在要退出去时,阿奶眼睛一抬,冷冰冰地说道:“回来。”
还在深情演绎的二叔瞬间僵在原地,偏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阿娘,真是丢了东西,我去......”
“丢了什么?”
二叔要是想到自己能丢了什么,也不至于在那哎呀呀了半天,被阿奶一问,不大灵光地说道:“就是忘记了丢了什么,但又觉得很重要,阿娘我......”
二叔这话让阿茶一脸问号,二叔不如说把脑子丢到外面了,阿奶可能还让他出去找找。
阿奶一脸麻木地看着自家的傻儿子,甚是淡定,或许是习惯了。
阿爷双手插进袖子里,一脸糟心地看向别处,再看下去,他怕以后不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连大哥罗铁钵和二哥罗铁碗都察觉出家中气氛不大对,偏罗家阿爹呆愣愣的还未察觉出。
不、也不能说阿爹没察觉出,他、察觉出了,察觉出阿娘表情不对劲,于是颠颠地走到阿娘身边,问道:“翠儿,你这是咋了?身体不舒服?”
阿娘埋头干活,连个眼神都未曾给他。
这急的阿爹跟什么似的,竟找自家老娘求助,“娘,翠儿是怎么了?”
阿奶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阿爹,些许的伤感、些许的珍重。
阿茶懂阿奶的心里活动,阿奶伤感的是,明明两个女人都生着气呢,偏偏儿子只看出自己媳妇,没看出她这个老娘,真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伤感不已,至于珍重...是阿娘也生阿爹的气了?
不对啊,她走前还好好的呢,为何一个回来,阿娘就把怒火指向了阿爹?
难不成闺女犯了错,老子来承担?
其实,这样也不是不行。
阿茶抬头看向阿爷,爷俩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分别没从对方眼里看出丝毫头绪。
罢、罢、罢,只能说无甚默契而言!
阿奶的眼神示意让阿爹更摸不清头脑,挺大的个子站在那竟然显得弱小、可怜起来,你说说......
阿爹这般模样,不得不让阿娘主动出击,放下手中的蚕丝,面无表情道:“呵,原以为自己命好,找了个贴心、爱护我之人,不想,竟是不情不愿......想必是那林姓姑娘更合心意一些,相公娶了她,可能日子更开心一些,这些年,委屈你了。”
阿爹听着阿娘的话反应了许久,一时磕磕巴巴地解释道:“翠...翠儿,我...没......”
罗家阿爹没了半天也没出下一句话,阿娘脸色又沉了一个度,扔下阿爹、自己先行回屋了,还特地把门给关了起来。
阿爹跟在阿娘身后,险些被关上的门撞到鼻子,望眼欲穿地盯着门,希望阿娘听他解释。
阿爹还努力敲门争取来个宽大处理,阿茶和阿爷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下午爷俩可是一直在一起的,阿茶自然做不出千里传音之事。
只见阿爷额头上竟然沁出一层细汗,默默地看了一眼阿奶,恰恰好好,阿奶也在冷冰冰地看着他。
阿爷袖子里的手一颤,面上却一点不虚。
“你人老了也长本事了,竟然还当着孙女的面耍起威风来。
来,你今天就当着你这些儿孙的面来打我,看我这一辈子为你生儿育女得了个什么结果。”阿奶越说越气,说到这竟然生出几分悲凉之感。
可见这世上,即便是上了岁数的女人,也还是容易自己气到自己的。
此时的阿爷还不如阿爹,人家好歹说了几个字做了个态度,阿爷是直接呆愣在当场.....
罗家院内一时鸦雀无声。
万恶之源的小四哥躲在阿奶身后悄悄露出个小脑袋。
也就是这个小脑袋,阿茶仿佛抓到了一丝丝线索。
阿奶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能这么详细却又不准确的得知她与阿爷的对话,定然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且这个传话的多半不会学舌,见小四哥有些心虚地看着阿爷,阿茶觉得一切都解释通了。
有一说一,小四哥真真是她的贵人,原本她这事件中心的人物硬生生地被挤到了边缘,可喜可贺!
哈哈哈~
阿茶心里狂笑,望着可怜的阿爷,好心提醒道:“阿爷,一定是小四哥跟着我偷听了咱们的对话。”
嗯?阿爷得到了有用的消息,眼睛一转,立即把矛头转向小四,故作生气,胡须都被吹了起来,“好你个小兔崽子,竟然编排我,还传瞎话,我何时说过要打你阿奶,我分明要阿茶孝敬她、敬重她,不要时不时惹她生气。”
阿爷说完便抬脚脱了一只鞋,作势要打小四哥。
吓得小四哥咿咿呀呀地往二叔身后钻。
阿茶:????
一番闹腾过后,阿爷、阿爹、二叔、小四哥和阿茶排排‘坐’在墙根底下看那娘几个吃饭。
阿爷气的把身子转到一边不看她们吃饭,这是阿爷最后的倔强!Χiυmъ.cοΜ
阿爹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媳妇,就想着今晚还进不进得去屋。
二叔,嘿,子不教父之过,谁让他儿子闯祸了。
小四哥,就是欠!
阿茶盯着小三哥一口一口地吃着白面馒头,嘴里的口水不争气地往下面掉。
暗暗告诉自己,没事,她还有蛇呢,不馋,阿奶做的饭又不好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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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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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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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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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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