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深呼吸一口气后迎上去。
他以前见过高墨钦。
那是在张东阳五十大寿,赵良和高墨钦都到张家去拜寿,席间二人打过照面。
彼时的赵良还是个小军官,高墨钦也刚刚进入翰林院。
没想到现在,赵良成了征西大将军,而高墨钦成了封疆大吏。
而且还互为从属,着实有些物是人非的唏嘘之感。
赵良上前对高墨钦说道:
“高大人,许久未见了!”
高墨钦语气平淡:
“赵将军,久违了!怎么远离中原腹地后,你也变得不守规矩了?”
赵良有些惊讶:“大人何出此言?”
高墨钦指一指赵良身后的仪仗:
“按礼制,迎接长官须有府乐,奏《凯旋令》,龙旗八面。”
“但眼前却什么都没有,赵将军,你以前也这样吗?”
其实高墨钦并不是单纯找茬。
一方面,他确实对礼制和传统伦理尊崇备至,对于不合乎礼制的行为以前就经常上书批判,连张东阳他也怼过几次。
现在实权在握,自然要把自己的礼制理想实现出来。
另一方面,也是对赵良的有些不满。他知道张东阳对赵良有恩,可现在赵良居然投入李啸门下,此种行为令他感到不齿。
听到这话,赵良有些无语。
他拱手说道:
“大人,此处不是炎京城,一切规格都是从简办理,像是什么府乐仪仗也很久没有搞过了。”
“侯爷在时便没这些规矩,所以请您多多忍耐吧!”
高墨钦听后,怒从心头起:
“侯爷侯爷,赵良,你是朝廷的将军,不是李啸的家奴!”
“他李啸是忠义侯不假,但也大不过一个‘礼’字!”
“若你不按礼仪安排,我绝不进城!”
说完他就重新回了马车。Χiυmъ.cοΜ
赵良和将士们都愣住了。
这是来了个上司,还是来了个祖宗啊?
一名将领上前说道:
“将军,这高墨钦以为他是谁啊?”
“他不进城就算了,咱们还不欢迎他呢!”
赵良瞪了他一眼:
“休得胡说!高大人是朝廷委命,陛下钦点的节度使!”
“你这样无礼,不是给侯爷抹黑吗?万一他回去说这是侯爷教我们怠慢他的话……你想害死侯爷?”
那名将领立刻低下头去,说道:“末将失言!”
没办法,为了让维护李啸,赵良只能去按高墨钦说的去做。
幸好王都里有几个夏国官员,他们知道高墨钦说的府乐是什么,还有乐谱,便召来乐师现场教学。
而高墨钦等人就在城门等着,赵良和将领们也只能守着。
大太阳天的,众人的心情都有些烦躁。
城中百姓更是不解,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足足忙活了两个多时辰,乐师才把曲子演奏顺畅,高墨钦要的礼节终于搞定了。
听着不熟练的府乐声,高墨钦这才让车夫驾驶马车进城。
王都的百姓们纷纷避让,但都议论纷纷。
“这就是夏国来的大官吗?好大的排场啊!”
“唉,磨磨蹭蹭这么久才肯进来,搞什么呢?”
“侯爷可从没这样,他的架子还真不少!”
城中百姓此时都开始怀念起李啸来,纷纷摇头叹息。
高墨钦撩开车帘,想看看这王都的景象。
结果他又命人停车:
“慢着!这……这成何体统?”
赵良骑马上前:
“高大人,又怎么了?”
高墨钦红着脸,指向旁边的一家餐馆。
在餐馆门口,站着两个女子,不停地对外过往客人微笑交谈,对进去出来的客人还鞠躬致谢。嘴里说这“欢迎光临”一类的吉祥话。
高墨钦的胡子都抖了:
“大白天的,王都里的妓馆竟如此张扬?还有女子进去?这……”
看到那些女子这般殷勤模样,他误以为是那里是什么风月场所了。
赵良解释道:
“大人误会了,这是餐厅,那些女子并非出身风尘,而是服务员!”
接下来他又解释起什么叫餐厅,什么叫服务员。
这些东西当然是李啸发明,在炎京城里并没有过,高墨钦听得也是一愣一愣的。
他随后又说道:
“女子抛头露面,还这般与陌生男子调笑,这……这成何体统啊?”
“早就听说李啸不遵礼法,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赵将军,立刻让这些女人回家!女子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出来这里作甚!”
赵良脸都白了:
“大人,不可啊!这些女子都出身奴籍,尚未婚配,到哪里去相夫教子?”
“而且这是她们靠自己的劳动谋生,怎么能断了她们生计呢?”
“侯爷做出这些产业,就是让那些曾经的奴隶重获新生,您还是三思吧!”
高墨钦用力一拍车窗:
“侯爷侯爷!又是侯爷!”
“赵良,我说过几次了,李啸一个人说了不算!”
“礼法说了才算!而为臣者,礼法就是皇上,你是听皇上的,还是听李啸的?”
赵良哭笑不得,一时不知如何解答。
但他还是劝高墨钦先去王宫,然后再说其它。
高墨钦却又犯了倔,坚持要赵良去关停全部有女服务员的餐厅。
见赵良迟迟不动手,他就命令自己的卫队过去强行驱赶!
“来人!把这些不要脸的女子全部抓起来,问罪!”
随从们得令后,马上过去,将餐馆的食客全部赶走,又将女服务员赶到一个角落,全部拘押!
吐蕃百姓们都疯了:好端端的,就打个工,你抓人家干嘛?
李啸在的时候,可没这样!
赵良看不过去了:
“高大人,您这样过分了!他们都是良民,你这样做是何苦?”
高墨钦义正言辞道:
“吐蕃人本来就是蛮夷,需要用礼法去教化!”
“李啸搞出这些歪风邪气,迟早国将不国!”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拨乱反正!”
“你要是不服的话,就跟皇上请辞吧!”
赵良还没见过那么食古不化的人,双手紧握缰绳,忍住不要发火。
他深呼吸一口,说道:
“高大人,我明白了,那就让我的人来做这件事吧,保证令您满意!”
高墨钦这才点点头:
“好!赵将军知错能改,也是国家的福气。”
等高墨钦的车队走远,赵良下令让人逐个封锁餐厅。
百姓们围过来,不解道: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难道您真的要听他的,不管侯爷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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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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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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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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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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