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茵:“……昨天我说了什么?”
沈修宴拧开盖子,“你仔细想想?”
闻茵:“想不起来。”
沈修宴抬起头,眯了眯眼,“你很记仇啊闻茵,过去那么多年的东西还找我要。”
闻茵:“……”
果然,她看到气球的时候就知道没好事。
沈修宴:“别捂眼睛,这会知道丢人了?”
他把闻茵还在打吊瓶的手轻轻扶下去,然后就没再松开,就这个姿势俯身额头贴她额头,烧退的差不多了。
闻茵:“不会吧,你和病人还计较?”
沈修宴:“你一直和我要,我不回就打我,你说我怎么办。”
她转过头去,“能不能别笑了。”
回头要小时候的东西这件事真的挺丢人。
他离的更近了,灼热的鼻息喷洒到脸上,“那你喜欢吗。”
闻茵:“……还行吧。”
沈修宴摸摸她头,不再调侃,直起身喂她吃粥。
……
……
床头插着一朵百合,兴许是上个病人留下的,晨露把窗户封上一层雾雾的影子,天光破晓的深蓝仿佛一副油画背景,被明灭的车灯晕开鲜明的对比色。
如果她是个作家,应该会把这平静、闲适的早晨写进书里。
然而人生总是很难平静的,也很难让你一直在一个舒适圈子里坐着。
咣——
一个人被丢进来,丢他的是个彪头大汉,光头,后脑勺一片纹身,年头长了加上肉浪叠到一块,闻茵没看出纹的是什么,但她认出了被丢进来的人,是刀疤眼。
“三姐说你随便处置,人我带来了。”
沈修宴吹凉粥,闻茵没张口,“这么多人,我吃不进去。”
三姐?那个姓周的竟然是女的?
沈修宴从他们闯进来就没看过他们,勺子他也不收回去,就停在闻茵唇边。
沈修宴:“乖。”
她张开嘴巴,含了下去。
沈修宴这才把碗丢一边,转身打量,“手脚废了,丢海里吧。”
光头:“……随便你,三姐说这是她道歉的诚意,还有这个,送给闻小姐。”
一枚粉紫色的舒俱来戒指。
以前她妈爱买这些玩意,所以闻茵知道,这东西市面价格很贵,据说长时间佩戴对身体有益,极为难求,她妈那个一般般的都一百万,而面前这枚戒指,市值起码超过五百万。m.xiumb.com
沈修宴:“喜欢?”
闻茵:“还行吧,珠光宝气的,不适合我。”
沈修宴拿来在她脸前比了比,“挺适合,豪门太太么,就得带点这玩意儿。”
戒指套在他象牙白的指尖上,五光十色的闪,忽然,戒指脱落,以一个随意的弧线形状掉到地上。
沈修宴:“就这么个破玩意儿,糊弄谁呢,她手里有更好的,我要最好的。”
五百万碎成了一块块粉色的细渣。
光头:“喂!你特么……”
沈修宴看过去,该怎么形容他此时的眼神呢,好像笔挺的松柏忽然生出把细长的、锋利的银色尖刀,须臾间把人的命脉捅穿,光头还活着,还在呼吸,但他要是再继续说下去,就是个死人了。
刀疤眼算她见过的真正的匪徒,但是和沈修宴比起来,就像小儿科。
沈修宴:“我怎么,继续说。”
光头:“……算了,你和三姐说,我做不了主。”
沈修宴:“她已经没有谈判的机会了,只能选,你只要告诉我她的选择是什么就可以,另外,”
咣当!
一把水果刀丢到刀疤眼脚边。
沈修宴:“剁他一只手再走,我不想听到声音,别吵人休息。”
水果刀刀身就两三厘米,想剁掉人手其实是很麻烦的,越是经久的痛苦越是煎熬,齐兴平嘴里塞满抹布,右手只剩半边皮挂着,又拧不掉,刀剁下去很多次,弄的地板全是血,浓郁的血腥味熏的闻茵想吐,但她忍住了。
一直到光头把人拖走,病房终于恢复了安静。
闻茵:“开窗。”
冷空气钻进来,她终于舒服了些,不至于浪费肚里刚焐热的东西。
闻茵:“那个三姐,到底是什么人?”
沈修宴投来诧异的目光,“我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在这剁人。”
闻茵:“所以为什么让我看?”
沈修宴:“让你重新认识下我。”
闻茵:“……你指哪方面?”
沈修宴:“坏蛋啊,你不说我是坏蛋么,贯彻落实一下,以后你听话点,别总惹我生气。”
他没让窗开太久,一根烟的功夫就关上了,以至于闻茵深深觉得他就是为了抽烟才开窗。
闻茵:“我觉得吧,不是让我重新认识你,而是让孩子好好看看他爹。”
沈修宴:“是不是很帅?”
他把烟头丢垃圾桶,“三姐,本地地头蛇,你可以理解成黑社会头子。”
她猜到姓周的肯定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却没想到这么厉害。
闻茵:“你和黑社会头子谈生意?”
沈修宴:“很奇怪么。”
闻茵:“……有点。”
沈修宴:“越是小地方越好干见不得人的事,你以为那些大企业起家手都干净?”
闻茵:“他们的事我哪知道,不过我爸应该是干净的吧。”
沈修宴没说话。
她有点迷,“他还做慈善,捐希望小学啊。”
他站在窗边,这座城有很多高楼,但站在高处,眼前到无穷尽的远方,这些林立的高楼占不到百分之一,绝大部分还是灰溜溜的山坳和满是铁锈味的重工业厂房,医院对面还在开发项目,也是个医院,第一步做地基,向下深挖十几米,挖掘机扬起的沙尘漫天,这股浓浓的灰土味一直延续到百里之外。
百里之外,不止没有路,没有商店,没有花草。
只有无尽的荒野,和一座充满希望的小学。
沈修宴眯了眯眼,“是啊,像你爸这么正直的人很少见了。”
闻茵:“夸还是嘲讽呢?”
沈修宴转身,笑了下,“夸。”
似乎哪里怪怪的,闻茵看了很久,也说不上来。
……
第三天,剧组流感普遍好了。
顾川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定了当天的飞机票。
沈修宴明天走,没送她,只让人把她送到机场,这次以后,她身边多了两个助理,说是助理,其实就是保镖。
上飞机,前面的小孩把水溅她身上,小孩家长一直道歉,闻茵说没事,包里找纸巾的时候,看到一枚舒俱来戒指,她在网上查了下,嗯,有名有姓,价值三千万,而它的所属人,网上写的是——陈成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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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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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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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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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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