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宴怔住,好半晌才接,吞了药,枕在床上又睡了。
沈佳宜中午休息,打来电话,问她哥怎么样了。
闻茵守在床边看书,沈修宴正踏踏实实地睡着,一只手晾在外面,曲着似乎想抓到什么,终究是虚掩的。
闻茵:“没事,别太担心了。”
沈佳宜松了口气,语调都轻了,“哥不用一个人熬了,谢谢你啊嫂子。”
闻茵:“……吃饭吧,晚上想吃什么?”
沈佳宜:“想吃……糖醋里脊!麻辣拌串!还有百香果果汁!”
闻茵:“知道了。”
挂了电话,她招来保姆告诉她晚上做什么,卧室又剩他们两个人。
……
下午的时候,顾川忽然发来消息,问她当初的诺言是否还作数,他那有个好剧本,希望闻茵出演。
她讲诚信,答应谁的事就不会拒绝,让顾川把剧本发来看看。
她舞蹈系毕业,本身就有表演功底,不算难,唯一的难处就是沈修宴能不能放她自由。
叮咚,顾川发来消息的同时,身边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沈修宴:“几点了。”
闻茵:“三点。”
沈修宴:“你一直守着?”
闻茵:“是啊,没处去。”
她坐在沈修宴边上,没一会,他也坐了起来,把她搂紧怀里轻轻枕着,灼热的鼻息洒在颈窝,闻茵觉得那过分的热,“你是不是发烧了?”
沈修宴:“没吧。”
她摸了下,不是很热,兴许只是他睡的太久了。
沈修宴视线挪进她手里,“在看什么。”
闻茵:“剧本。”
然后她把当初答应顾川的事和沈修宴说了。
她没打算瞒着,沈修宴让她去就去,不让她去,她就找个借口推掉,不算违约。
他有如工笔描绘的细长眼睛淡淡扫过屏幕上数不尽的行行文字,取来他自己的手机,公司已经没再联系他了,庚兴言发消息让他好好休养,昨晚他约祖鸿博出来的消息至今没有回应,那些琐碎的事忽然变远,他又将它们推走了些,推到一个不会再回来的距离,然后把闻茵纳入胸膛。
视野,就只剩下怀里的一寸天地,她柔软的发丝和微红的耳廓。
沈修宴:“一块看吧。”
故事背景在民国,那个风雨飘摇的动荡年代,男主是京城阔少,女主是被阔少资助大的教书先生,一次观影会女主再和男主相逢,彼时她还不知道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男人就是一直资助他的人,短短几句潦草对话,她便付倾心。
再遇是在歌舞厅的霓虹灯下,男主遭遇枪击闯进她的房间,她照顾了对方一夜,才知他的真实身份,知是她一生无法追寻的人,心灰意冷,却情深不堪认,她无可奈何地靠近男主,如飞蛾扑火,亲眼看他成婚,与别人共度良辰,在日日夜夜,浅淡又平常的日子里暗慕着他。
后来他们经历了很多,卢沟桥事变,战争,大跃进,文革,男主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家国之间他选择了后者,用他阔少的身份,在日本人之间周旋,暗中为政府提供消息,他需要一个和他共事的人,而原先的老婆已逃离国外,这时女主终于鼓起勇气站到他面前。m.χIùmЬ.CǒM
两人阴差阳错下,走了一段绮丽又曲折的路程,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任务结束后男主变卖家产,遣散仆人,只留女主在身边,而就在此时国内局势变动,男主曾经间谍的身份被挖出来,日本人接到撤离命令前一夜,报复性地闯进了男主的家,彼时女主正在外,男主托人告诉她晚点回来,家里有客人,这一别,就是阴阳两隔。
故事的最后,女主坐在前往国外的轮船上整理男主的遗物,那是个古朴的木箱,侵染了灰尘,一直埋在老房子的树下,里面放着一本书,两枚戒指,几封泛黄的信。
信是她小时寄给资助人的,那时她尚不知资助人是谁,长什么样子,她只知道感激,稚嫩的笔迹不乏憧憬,说以后要做和他一样的人,女主望着她熟悉的笔迹,海鸟跃空,天际一色,轮船驶远故乡,她倏地泣不成声,在最后一刻她才知道,原来男主一直都知道她就是当年写信的女孩。
两人谁都没有说过喜欢,可在故事的最后,在女主压抑的啜泣声中,爱意已在过往几十年的陪伴中临摹无数遍。
……
看完这个故事,已不知不觉到晚上六点。
闻茵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身后就是陪她看完故事的另一位观众。
“虽然就是个杜撰的故事,经不起推敲,可悲剧总是刻骨铭心,”她又忍不住泪意,无奈地说:“赚人眼泪的东西。”
沈修宴翻过书页,挪到一页纸上,那记载着一首法国诗。
——明天,破晓时分,当田野微明,我就启程。你看,我知道你在将我等候。越过高山,穿过森林。在远离你的世界里,我片刻也不想停留。
我默默地思索,孤独前行。外面的世界,不看也不闻。我弯着腰,背着手,步履匆匆。满心的忧伤啊,白昼也如黑夜降临。
我不凝望那金色落日的辉煌,也不远眺驶向阿尔弗港湾的风帆。到达时,我将在你的墓旁放一束翠绿的冬青,和一把盛开的欧士南。
男主有次发烧不醒,女主守在床边为他念了这首法国诗,后来这首诗也随着男主的心一块盛进木箱,埋进树下,那是他为自己定制的结局。
沈修宴反复看了几遍,“挺适合你气质,想去就去吧。”
闻茵诧异地转头,眼睛还因刚才落泪而红着。
“你不软禁我了?”
沈修宴搂紧她,“你不是喜欢?”
他微仰下颌,疲倦地闭上眼睛,“我想让你多做点喜欢的事,将来也能念我点好。”
他缓慢地散发出一种无形的悲伤,没有来由,又似绝望,闻茵只当他也沉浸于剧情的渲染,没有多想,仍是感激。
闻茵一时情动,不知是不是受到故事的影响,枕靠着他肩膀闭上眼,轻声说:“……念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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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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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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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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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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