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我每天都盼着能有人救我出去!”
安槐说到这儿,突然变了副样子,脸色铁青,脖子上的青紫色淤青渐渐浮现,那掐痕就仿佛深陷进皮肉,看着都觉得疼。
她血红的眼睛瞪得浑圆,朝着姜年走的每一步,脚下都滴答滴答的淌着血水。
紧盯着姜年,她说出的每个字都仿佛是从嘶哑的喉咙里硬扯出来的。
“大哥哥,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所有人!”
“我每天都想着他们能死了过来陪我!”
“现在他们终于死了!”
“我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感到难过?!”
姜年惊骇地后退着,直到退到大门口,踩进了尸体堆里,他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原先看安槐一副正常的样子,他还以为安槐和他那个时空是不同的。
现在看来,都是一样的,或许是因为他不是孤儿院里的人,安槐才对他没什么敌意吧。
可虽然是这样,老院长有什么错?她对安槐那么好,安槐为什么连她也要恨?
想到这,姜年忍不住问了出来。
“安槐,你的母亲呢?”
“你也想她死吗?”
“她找了你十三年,盼了你十三年。”
“就连做梦,她都在想你能回来看她!”
安绒扫了眼已经被烧得不成人样的安绒,眼中的沉痛之色一闪而过,很快便又被仇恨尽数遮盖。
她讥讽一笑,语气森然。
“怎么?大哥哥是在教我怎么去原谅一个抛弃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母亲?”
“如果不是蔡旭这个畜生,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不会知道我的母亲,在我一出生就把我丢给了我的混账父亲。”
“我被丢槐树下的时候她知道来接我了,那为什么我被亲生父亲虐待的时候,她却从不曾想起要来看看我?”
亲生女儿?
安槐居然是安绒的亲生女儿?
怪不得,怪不得安槐不见之后,安绒会为了找一个养女一找就是十多年。
姜年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啃了个大瓜,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好安槐的情绪,不然恐怕他自己都会被安槐给嘎了。
考虑到自己的小命儿,姜年放缓了语气,尽量平和地安抚着安槐的情绪。
“安槐,你冷静点儿。”www.xiumb.com
“你母亲以前是抛弃过你。”
“可后来她不是已经后悔了吗?”
“这十几年来的养育,她对你有多好,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安槐闻言脚步一顿,她陷入了自我挣扎,紧接着她仿佛恢复了理智,模样也变成了最开始的样子。
她就只是茫然地看着安绒。
“是啊,我很清楚。”
“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或许是恨她的吧……”
说着说着,安槐突然苦涩地笑了。
她走到安绒身边蹲下身,伸手擦去了安绒脸上的泥灰,注视着那张已经被烧得不成人样的脸。
此时,她眼前仿佛还能浮现出,安绒慈祥地笑望着她的模样。
终究还是没忍住哭了起来。
她只是……
只是还无法接受安绒已经死去的事实。
每时每刻对她的恨意,对蔡旭,对修女,对孤儿院所有人的恨意,已经成为了她艰难地支撑下去的全部理由。
安槐抹了把眼泪,抱着安绒就要往钟楼走去。
“安槐,你这是做什么?”
姜年跟在一旁,他不明白安槐到底要做什么。
按理说不是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吗?
她将安绒往钟楼里放是几个意思?
安槐脚步一顿,她回望着姜年,还带着泪痕的脸上突然嘴角上扬,仿佛是在笑。
只是那笑有些过于牵强,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难看极了。
“大哥哥,这是我的秘密哦~”
说完这么句话,安槐正要抱着安绒进钟楼时,却突然被姜年给叫住了。
“等一下,安槐,你一直在这儿看着的话,应该早就知道是谁纵火烧了孤儿院吧?”
“嗯……我是看见了。”
安槐缓缓点头,如果不是她当时出不来,她怎么可能放任他们放火烧掉这儿。
想到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安绒怒气上涌,带着愤怒继续说着。
“那是几个穿着黑色修女服的男人。”
“看着不男不女的,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跟女人一样,只不过尖细得有些难听。”
穿黑色修女服,看着不男不女的男人?
声音像女人一样尖细?
卧槽?听着怎么感觉有些像太监呢?
穿修女服的话,应该是所谓的天女教堂的人吧?男人进入天女教是不是会切掉……
只是不知,黑衣修女在天女教堂中到底是什么品级,又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就在姜年慢慢理清思路的时候,安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找来个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个飞鸟图腾。
“这是我在他们身上看见的图案。”
姜年仔细看了一眼,那鸟的嘴巴特别的大,身子却又小小的,看着有些像……
乌鸦?
这是乌鸦吗?
姜年有些看不明白,偏偏安槐的画工又实在是不咋地,一个鸟儿她就只画出了大嘴这一个特点。
果然人有时候,是真的会吃手残党的亏啊。
像是看出了姜年在嘲笑自己画得不好,安槐有些气愤地用脚抹去了地上的痕迹。
“切!嫌弃我画得不好,你有本事别看啊!”
“呃……”
姜年顿时无语凝噎。
他发誓,他刚刚真的没有任何想要嘲笑安槐的意思。
只是安槐画的这些扭曲的线条,也就形状勉强看着像鸟。
他随便画个火柴人都比这强。
要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他真想说句他们那个世界最常听到父母/老师说的话。
孩子,你真不是干这行的料,还是趁早放弃吧!
哪怕姜年心里想是这么想,但说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
“怎么会,我觉得你画得很好看啊。”
姜年这话说得他自己都觉得违心,偏偏单纯的安槐还真的信了。
“真的吗?!”
安槐眼睛发亮,一脸的喜悦。
就仿佛被姜年认可是多大的肯定似的。
“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画得不好。”
“我只是缺个懂得欣赏的人罢了。”
安槐说着说着,上一秒还在兴奋的她,下一秒突然瞪大了眼睛。
“大哥哥,你……你的身体正在消失!”
“!!!”
姜年一惊,低头看去。
果然,他看见自己双腿已经变得透明。
看来他是要回去了……
想到这儿,他笑着朝安槐挥了挥手,算是在跟她告别了。
“大哥哥,我们……还会再见吗?”
安槐故作坚强的模样终于绷不住了,她嚎啕大哭起来,脸蛋在泥灰的作用下显得脏污,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小花猫。
本来姜年在的时候她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现在他一走,这儿就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别哭,安槐,我们还会再见的。”
姜年消失前只来得及说出这么句话。
看着姜年离开,安槐坐在原地,失神地抱着安绒的尸体。
泪水一滴滴的掉在安绒烧得焦黑的肩头上,整个人犹如一个已经断线的木偶娃娃。
“呜呜……母亲。”
“母亲,小槐树又只剩下你了。”
“很快的,相信我,很快你就会再次活过来的。”
“到时候我不会恨你了,我以后都不会再恨你了,只要你能活过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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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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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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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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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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