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现在对自己十分恼火。他先前是那么确定导师就是阿朗松,因此完全没有想过还可能会是其他人。王后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一群女人的身上。似乎没有人留意到这个私生子和王储岳母之间短暂的交流。

  约朗德向贞德温和地微笑着:“我能明白那些见到你的人为什么会被你深深吸引住了。”她继续说着,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加布里埃尔的世界并没有被颠覆。既然现在加布里埃尔知道了她是什么人,他能在她的动作中看出一二:行动流畅,而且还隐藏着有必要时会爆发出来的力量和速度。让·德·梅兹动起来的样子就像是这样;而加布里埃尔自己,也开始学习相同的动作。

  约朗德用手托起贞德的下巴,她用眼神探究地看着贞德的眼睛。贞德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就在那时,加布里埃尔才意识到,当他马上认出了“天使”的时候,贞德没有认出来。王后点了点头。

  “我把我的一些女伴也带来了,”她说着,暗示着离她几步远的另外两个同样穿着繁琐外袍、戴着头巾的女人,“我们可以到你的房间里去吗,贞德?”

  “请,”拉巴图夫人说着,“请陛下跟我来。女士们,直到晚饭时分,你们可以尽情享受。”

  “我,呃,要看看德·梅兹到底去哪了。”加布里埃尔结巴地说。他对着女主人鞠了一躬,悄悄再看了同时身为王后和刺客导师的这个女人一眼,尽他自己所能,用不像是逃跑的动作,快速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德·梅兹在外面等着他。“啊。”他说道,“我看到你认出她了。”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德·梅兹捂住了他的嘴,看了看周围之后才放下手,把他拉走,离房子远了一点。

  “我一开始希望你没认出来。”他说,“那贞德呢?”

  “没。”加布里埃尔回答道,“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贞德相信她看到的是一个天使。”德·梅兹接着说道。“你是更清楚这一点的。即使贞德看到了一些相似之处,她也不会相信的。”

  这就说得通了,但也让加布里埃尔感到难过。“我不喜欢对她有所隐瞒。这感觉不对劲。”

  “或许以后会有让贞德知道的机会,但不是现在。”

  加布里埃尔无力地笑了笑。“我原本以为导师是阿朗松公爵,”他说道,“我没想到会是个老妇人。”

  “阿朗松?不,他离兄弟会的距离也就比你遥远一点点。至于‘老妇人’这个说法,你最好不要让她听到!”

  加布里埃尔回想起约朗德那晚在他们头顶的屋梁上展现出来的灵活和力量,不得不同意这一点。

  “关于我们到底是谁,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加布里埃尔。”

  德·梅兹继续说着,“年龄,性别,人种——我们知道这些东西是有多么不重要。但现在已经够了。我先前跟她谈过,她决定了如果你能认出她的话,你就有和她见面的机会。”

  “但我已经和她见面了。”加布里埃尔不解地说道。

  “你见到的是约朗德王后,查理妻子的母亲。”德·梅兹说,“今晚,你要见的是刺客导师。”

  德·梅兹的脸开始变得柔和,在他身体的线条变成了一波翻腾的灰色时,他身上的色彩也逐渐褪去。西蒙再一次身处记忆走廊。他强迫自己深呼吸,意识到他在这次遭遇逐渐展开时居然都快忘记呼吸了。

  “你不能现在把我拉出去。”他对维多利亚说。

  “出去?想得太美。你现在的身体数据状况良好——除了那些因为震惊而正常出现的剧烈上升。老实说,在那之后,我觉得我自己的心率应该也有那么高。”

  这一次,迷雾幻化成了一个毫无疑问是客栈里小而干净的房间内部。两个男人正在里面共享一张单人床。西蒙知道这只能是因为德·梅兹认为这个房间还没有几个人入住。旅行者们总是互相分享房间、床褥、地板……任何他们能利用的空间,除非他们有足够买到一间单人房的金币或者是影响力。

  德·梅兹坐在床上伸着懒腰,手上拿着一个杯子。加布里埃尔在壁炉前来回走动着。“喝点葡萄酒吧,加布里埃尔。”

  加布里埃尔只是摇了摇头。他的手上全是汗,还在不停地发抖,他这样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一个王后到底要怎么样在不被注意到的情况下溜进客栈里?”

  “现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需要让你担忧,加布里埃尔。但是一个刺客大师要怎么进入一个房间并不包括在内。约朗德会找到——”

  窗户外面有一阵细小的声响,加布里埃尔倒抽了一口气。

  “——方法的。”德·梅兹继续说完。

  百叶窗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打开了。夜晚寒冷的空气灌进了房间里,加布里埃尔的身体发着抖。有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倒挂着出现了,然后快速地溜了进来,关上了窗户。即使加布里埃尔知道自己要见的人是谁,但当刚刚到来的人把兜帽掀起,露出王后的脸时,他还是感到一阵震撼。

  加布里埃尔想要开始鞠躬,但还是停下了动作。他无助地看向了德·梅兹,但后者却在大笑着。导师——约朗德——也对着他露齿而笑,然后坐在了床边上。德·梅兹为她倒了一杯葡萄酒。她喝着酒,做了一个鬼脸。

  “这表情可真酸溜溜的!”德·梅兹说道。

  “这酒可真酸。”约朗德回敬道。

  “抱歉了,我们这里可没有你的酒窖。”

  “很快,你们就会有了。”就像贞德一样,约朗德也是穿着男装:一件短上衣、一条腰带、一双靴子,还有兜帽。她的头发是深金色的,里面还有几条银丝,被编成了辫子,还稍微被兜帽弄乱了。她凝视着加布里埃尔,打量着他。“你,亲爱的年轻人,并不是我们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我们还是很高兴能拥有你。”

  “计——计划?”

  德·梅兹把瓶子递给了加布里埃尔。“你也许需要这个,”他说。加布里埃尔拿过瓶子,大口地喝了一口,让自己沉沉坐在在床对面的一张长椅上。Χiυmъ.cοΜ

  “告诉我你觉得我是谁。”导师问道。

  加布里埃尔在回答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生怕走进了圈套。“您是阿拉贡的约朗德王后。王储是您的女婿。您也是刺客的导师。我能明白是什么让您成为了最高等级的刺客。”

  “就目前而言,很准确。”约朗德说。“我同时也是安茹的勒内的母亲。”看到加布里埃尔茫然的表情,她详细地补充道:“勒内的岳父是洛林公爵。”

  加布里埃尔睁大了眼睛,接着又大口喝了一口酒。这起作用了。“贞德在德·博垂库尔同意派人护送她到希农之前,就去见了公爵一面,”他说道。“她当时……老实说,我被告知的情况是,她对他很无礼。我说的是,公爵。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认可了贞德。”

  “他的确这样做了,”约朗德同意道。“那你猜猜罗贝尔·德·博垂库尔必须顺从的领主,又是谁呢?”

  “勒内吗?”

  约朗德点头。“贞德同样请求公爵命令勒内在她的军队里效命。勒内并没有这么做……至少,不是正式的。但我们都在和贞德共事,无论她是否知情。”

  加布里埃尔希望能有更多的葡萄酒。约朗德笑了,虽然她的微笑里不完全是和善。他意识到,她很享受他的挫败。

  “关于一个能实现预言的圣女将会出现已经疯传了好几年。”她说道。“我调查过所有声称是圣女的人。她们大多数都是骗子,记住了圣女的故事并以此为准则行动,希望能获得一些金钱和短暂的名声。但是贞德的故事不一样。我让勒内暗示他的父亲邀请她前来拜访。我的儿子对他所看到的东西十分印象深刻,并向我汇报了情况。我告诉他,要他命令德·博垂库尔派人护送她到希农,还带上一封连王储都不能否认的认可信。然后我们都知道在希农发生了什么了。”

  “但您不认为我们会在黑暗中看到您。”

  “你说得对。我在那里是在观察着,而不是参与其中。我想要知道在她以为没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会对他说什么。你们两个都看到了我,那的确是一个惊喜——但最终,这惊喜并不是什么坏事。你们可能听说过查理多少是个犹豫不决的人。也许还甚至听到有人说过他很怯懦。”

  加布里埃尔的脸变得煞白。他甚至都不能回答了。

  约朗德笑了。“没关系。这是真的,而且也有原因。他不是一个坏人。我爱他,而且勒内也喜欢他。查理的生活……一直都不是很愉快。他的生命里有比你想象中更多的死亡和恐惧。我到现在还希望当我们帮他加冕之后,他就能开始拥抱自己的力量。但是现在的话……”她眨了眨眼睛。“他需要一两个能说服他的预言。而且,当你和贞德都看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先驱者的血液在你的身体里剧烈地流淌着。所以如我所说——这是一个惊喜的时刻,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惊喜。”

  “那您相信贞德吗?”加布里埃尔必须知道这个。

  “德·梅兹已经告诉我神剑对她有何反应了,”约朗德回答他,“我还没准备说她是从上帝身边而来,但是她很善良,而且对她的目标坚定不移,还有秉持真正信念的勇气。但我的确相信的是,她可以帮助我们把英格兰人,还有隐藏在其中的圣殿骑士们赶出去。正因如此,她拥有来自我和兄弟会的全力支持。这是我目前为止,我能做到最好的事情了。”

  加布里埃尔严肃地点头。“那么……现在呢?”他意识到,那些酒让他变得大胆起来。

  “我现在以王后而不是导师的身份做事,正在收集能护送进奥尔良的粮食和补给。那些被围困的人们在遭受苦难,那些想要解放他们的人在感到沮丧。他们已经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你觉得赢下一场战争需要些什么呢,加布里埃尔?”

  加布里埃尔突然希望自己之前没有喝下那么多酒了,但他还是试着去思考。“训练有素的士兵,”他说着,“庞大数目的军队。强力的领袖。优秀的军事策略。”

  “这些都是好的,”约朗德同意道,“但还不够好。你也需要一些简单的东西。你需要食物,还有医疗药物。我会提供这些补给。然后你还需要另外一样东西。而我相信它可以颠覆这场战争,让英格兰人夹着尾巴惊慌失措地跑回老家——而贞德会给我们带来这件东西。”

  加布里埃尔回想起贞德握着剑时,欢乐和平静冲刷着他的感觉。完全相信着一切都会好的,而且没有人会再奢求任何东西。

  “希望,”加布里埃尔说。“她会为他们带来希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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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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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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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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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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