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反应。
好像她说的话对于他来讲便是过耳烟云,他都懒得去辨别真假。
奚玉洺早已将视线挪开,将她视作空气。
书兰眸光暗了暗,走到一旁将保温盒的盖子打开,主动挑起话头,“这是原本给小文准备的汤,听说你晕倒了,小文强烈要求我给你送来。”
“他说,希望爸爸快点好起来。”
听到“小文”两个字,奚玉洺眉眼柔和了起来。
书兰在带来的小碗里盛好汤,细细吹了吹,勺子搅了搅,用手背碰了碰勺背,觉得温度适宜后。
她舀起一勺汤,向奚玉洺嘴边送去。
刚刚升起的笑意骤然凝固,奚玉洺偏过头,猛地挥出手,“你干什么?”
小碗当啷坠地。
热汤溅出,书兰顾不得自己手背被烫红了一片,扯起纸巾急急忙忙地俯身替奚玉洺擦拭。
汤水早就随着薄薄的病号服渗了进去。
奚玉洺先是检查了一遍桌上的笔记本,发现只是边角处沾到一些汤汁,松了口气,将其擦干后放到一旁。
而后侧身躲过书兰的触碰,自己扯了些纸巾,“不必劳烦了,我自己来。”
书兰停下了动作。
接着,轻轻的啜泣响起。
奚玉洺擦拭的手停下,看向她。
书兰本来极力克制着自己,将头向后扭,贝齿因为过于用力而将唇瓣咬的发红几欲渗血。
可能是实在太过伤心,哭声还是没有憋住。发现奚玉洺在看自己,书兰胡乱抹了抹脸,强撑起微笑,“抱歉,我笨手笨脚的。”
她的眼睫还挂着泪珠,鼻头微红,朝他弯眸浅笑,说着自己的过错。
奚玉洺本身就不是一个心肠冷硬的人,见书兰这样,面色和缓了些,“没有怪你,别哭了。”
他伸出手,用纸巾轻轻按压在她眼尾。
书兰怔住。
人总是这样的,不被关怀的时候,什么苦和难受都能尽力吃下去,忍一忍。
可一旦有人关心,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那股委屈的劲就像开闸泄洪,怎么也绷不住了。
书兰咬住唇,鼓起勇气扑进了奚玉洺怀里。
奚玉洺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要将她推开。
只是还未等他使劲,书兰已经自己直起身子,朝他笑笑。
而后蹲下身子,将残骸捡起,“刚才是我不好,我去把他们洗一下。”
话毕,她走进卫生间。
奚玉洺坐在病床上,听着水声响起,看向旁边还飘荡着热气的保温盒。
他刚才脾气好像确实太差了。
卫生间内,书兰一边洗着碗,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美人垂泪,楚楚动人,任谁看了都会心软吧。
轻扯了扯唇,书兰将洗净的碗甩了甩上面残留的水渍,复又眼尾下垂走了出去。
……
时冉原本买了水走回来,刚要推门进入,便听到了细细的交谈声。
听着耳熟,她悄悄将病房门推开一点,看见里边的书兰正俯身向奚玉洺压去。
时冉立刻把门合上。
想了想,她将买好的水放到门边,拍了张照片发给奚玉洺,告诉他自己先回去了。
有书兰在这里照顾奚玉洺,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顺着出口的路走出去,时冉打开自己的那瓶水喝了口,前面就是拐角。
“怎么这么不小心,走个楼梯都能摔,还要浪费我的时间陪你过来看病。”
女人的声音刁蛮娇俏,哒哒的高跟鞋踩得十分有力。
“没人让你来,是你自己非要跟着。”
时冉刚要抬步拐弯的步子一顿,不会有这么巧吧?
她将欲抬出的脚步收回,心脏咚咚跳着。
下一秒,女人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谈以舟,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活该摔死你!”
时冉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心想着没什么好躲的,刚巧遇到而已。
她向前走,探出半个头。
恰好看见郁琼英搀扶着谈以舟的胳膊,嘴上抱怨不停,可嘴角分明勾着上扬的弧度,连头发丝都散发着欢欣的气息。
谈以舟脚步缓慢,其中一条腿明显受了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m.χIùmЬ.CǒM
可尽管如此,他背依旧挺得笔直,面上也是万年不变的冰寒。
看不出丝毫痛楚。
像是触了电,刚抬起一半的脚霎时后退落地,脚步几乎是不听使唤地便带着时冉转了身,就近找了个安全通道躲了进去。
躲进去后,时冉懊恼地闭了闭眼,轻轻锤了下自己的脑袋。
不是,好端端的,她躲什么啊?
脑子秀逗了。
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想着,时冉拉住门把。
两个人拐过弯走过来,郁琼英紧搂着谈以舟的手臂,半边身子都贴在上边,嘴里嘀嘀咕咕的,却时不时提醒,“小心点,脚,别二度负伤,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算啦算啦,谁让咱俩关系好呢,照顾未婚夫也是我应尽的职责嘛!”
“你偷着乐吧,摊上我这么好的女人。”
话里话外,俨然是已经把自己以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时冉犹记得上回见郁琼英,那还是在游乐场,郁琼英看见边向阳和卓珊珊在一起被气走了。
现在几天不见,也不知道她和谈以舟发生了什么,居然变得这么亲密无间。
最关键的是,她嘴上这样嚷嚷着,抱着谈以舟的手,谈以舟也没有推开过她。
像是默认了她说的那些话。
时冉手上骤然卸了力,侧了侧身子,把自己掩藏在更深处。
像是心有所感,谈以舟忽地停住步伐,回首望了眼身后。
“怎么了?”郁琼英随着他的动作,回过头张望了一番。
身后空无一人,唯有偶尔掠过的几个白大褂。
黢黑的眸扫过一圈,没有停顿地略过安全通道的门,收回目光,“没什么,走吧。”
“疑神疑鬼的。”郁琼英嘁了声,“这里又不是您的商场,不用那么紧绷吧?放松点。”
像是忽然玩心大起,她加快步伐走到他面前,逗他,“笑一个给我看看?”
时冉听得分明,滞住了呼吸,耳朵却又不受控制地去努力伸长。
半晌,似是无奈,谈以舟说:“收敛点。”
而后抬起步子,缓慢地往前走。
郁琼英停了片刻,又上前勾住他的胳膊,“等等我嘛。”
丝毫不惧他的模样。
这是独属于豪门大小姐的底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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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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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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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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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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