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慕晞上了马车,知云冲他大吼“长风,快驾车!”
知云的心从慕晞受伤就没放下过,万不能再耽搁了。
“马车太慢了,小姐我骑马带你回府!”
“好”不待慕晞回答,知云就先应下。她怎么就没想到骑马会更快些呢。
“长风,不必担心。就划破一点儿,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就被匕首划了一道,这两人怎么弄得她像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快要不行了一样。
不容慕晞迟疑片刻,知云搀着刚上来的慕晞又下马车:“都快见到骨头了还不严重”。
两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你俩……”
长风快速解下马车翻身上马,长臂一捞,搂着慕晞的腰将她带上马坐于自己身前。
“哎~”慕晞话没说完就被带上马。
“小姐,回去再罚长风无礼之罪。”说着长风伸出一只胳膊小心圈过慕晞腰间,将她护在怀中。另一手牵起马缰,准备出发。
慕晞有些无奈,她只被划伤又不是快没命了。而且左手好好的,要骑马也能自己骑,实在没必要让长风带着她。慕晞不自然动动身体:“长风,我只是右臂受了点小伤。”
长风听出了小姐的意思,也发觉她些许的不自然。可他不想放他的小姐下去一个人骑马了:“我骑着快些!”双腿一夹,马儿飞奔而出。
慕晞只好认命。无法,谁让她有个好侍卫和好侍女呢。
长风马骑得飞快,风划过耳边,街边的景飞速掠向身后。为了避免右臂颠簸撕扯伤口,慕晞右手握上腰间的手腕。
猛然间,长风身体一僵,气息一滞。马儿速度慢下来,慕晞疑惑微转头:“长风,怎么了?”
柔软的发丝划过脸庞,带起一丝痒意,缕缕发香飘入鼻中。长风猛的醒神:“无事”扯紧缰绳继续让马奔跑起来。
“砰砰砰”长风心跳的飞快,且一下比一下有力,快得让他觉得要扰到怀中的小姐了。长风自问:是因为马骑得太快了吗?可为什么他还有些口干舌燥呢?
因刚才的片刻减速让茶楼上探窗赏景的一人看清马背上的两人,以及那条醒目的红色右臂。
秀眉轻皱,一双狐狸眼冷冷盯着两道身影快速远去,眸光流转闪过一丝寒厉。直至身影彻底在视线中消失,方转身挥手招来一人:“去查今日耀华郡主发生了何事!”那人得令匆匆退下。
男子端起桌子上的茶,一口清茶入喉,狐狸眼中的怒意和一抹异样的情绪都被压下。
长风一路快马到将军府门口,小心松开腰间的手臂,利落跨身下马。
“小姐,下来吧。”双手自然而然的伸到慕晞面前,俨然一副准备抱慕晞下马的架势。
慕晞睁大双眼,一脸震惊:长风怎么了,难道这会甚至觉得自己腿都断了,要抱着下马?
长风凝视着小姐,他从她的眼中看出震惊和疑惑后才发觉自己的动作有多么不合礼数,怎么就伸出双臂想着抱小姐下马的。长风僵硬的收回环抱姿势的双手,竟不知道将这双胳膊放在哪合适,修长的双手略带些无措的抓皱了大腿边的衣衫。
忽又突然反应过来伸出去一只手时,小姐已自行下马站至他面前。
“走吧!”慕晞越过他走向府内。
长风低头瞟了一眼自己透红的手,慌张握拳将它藏至身后,快速跟上小姐的步伐。
慕晞准备去她房中,自己处理重新包扎一下。免得家里人知道又大惊小怪,弄得他们不得安宁。奈何天不遂人愿,正好碰到送绪岚疏出府的慕烨。
慕晞以极快的速度将胳膊藏至身后,低头装作没看见直往前走。
两人自然是注意到了慕晞,只是疑惑为何她不跟他们打招呼。
“小晞儿,看到二哥招呼也不打,躲什么?”绪岚疏轻轻摇扇欲叫停低头疾步的慕晞。
慕晞心一横装作没听见,继续往自己院子走。
绪岚疏合拢纸扇,往掌心一拍:“哎,奇了怪了小丫头不但装看不见,连我叫她也装作听不见。”
慕烨夜觉得奇怪,眼睛一眯瞧见妹妹侧着的身后露出红色的一角,身后跟着的长风一脸严肃盯着慕晞身后,眼神中露出些担忧。Χiυmъ.cοΜ
慕烨眸光一冷,运功飞身掠向慕晞身前,慕晞只顾着低头走路没注意到身前突然多出的一人。
“啊!”头碰上硬邦邦的胸膛,但意外的不痛,绪岚疏刚落至她身前迅速的伸手替她揉揉被碰到的头。
慕烨绪岚疏一同开口:“胳膊怎么了?”他们若再发现不了端倪,也不配做小丫头的哥哥了。
慕晞情急之下连左手也躲至身后吞吞吐吐道:“没……没事啊!”
“嗯?”两人皆声音一沉。
慕晞只好乖乖的将胳膊伸出来:“呶,受了点小伤。”
映入他们眼中的是一只被血浸透的右臂,手帕随意的包着一处。二人面色瞬间一沉,眼中露出担忧和问询。小妹去宫中赴宴怎么还会受伤了,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慕烨冷声吩咐长风去请医师,绪岚疏小心扶起慕晞的右臂查看,没发现其他伤。应该只是手帕包着那处受伤了。
“是谁伤的?”两人小心扶着慕晞往主院走,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气。自家妹妹宝贝疙瘩似的疼着,怎么进宫赴宴都有人敢伤她。
“大哥,二哥你们别担心,我真没事儿,这只是看着吓人。欺负我的那人我已经报复回去了,她比我可惨多了,差点被我吓得跪地求饶。”慕晞面带乖巧的笑容安慰既担忧又生气的两人。
“大哥,要不去我院子?爹娘最近为了你的婚事忙的很,别吓着他们。”慕晞只敢小声提议。
慕烨无声变道,领着前往他的院子。
“受伤了不主动跟我们说,怎么还躲着我们?”本是质问的话,可慕烨的语气却十分温柔。
慕晞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喃喃:“我不是怕你们担心嘛。”
绪岚疏温声开口:“傻丫头,你不告诉我们,我们更担心。”
三人到慕烨的清远居,小心将慕晞右臂支在桌子上,示意侍女拿来清水,毛巾,剪刀。
“老实交代!”
大哥虽然疼她,但慕烨沉着脸的时候,慕晞也挺怕他的。慕晞以为大哥因她没告诉他,打算瞒着他而生气了。
“哦,好!”十分乖巧的点头。
绪岚疏扇柄一拍慕烨肩:“板着个脸干嘛,吓着小丫头了。”
慕烨停下剪衣袖的手,将表情调整的温和些:“我没生气。”他只是担心和气愤。
慕晞嘴角一弯,没生气就好。便将牡丹宴以及祈福殿中发生的事大致讲给二人听。
“丞相的女儿王晓春?”绪岚疏恨得牙痒痒,这事肯定少不了是皇后背地里怂恿。“二哥给你报仇!”
手臂一直都在隐隐作痛,慕晞俏脸微皱,咬着牙说道:“无事二哥,我已经当场报过仇了。她的右臂伤我更严重,我还划破了她脖子,你不知道当时她和皇后被吓到的表情有多绝。”
“嘶”慕晞下意识缩一胳膊,倒一口气。
慕烨立即停下去解手帕的手,低头轻轻吹吹:“弄疼了,我再轻点。”他没有再解手帕,而是选择直接剪开。
右臂上伤口暴露在面前的那刻,慕晞清晰感觉到她大哥二哥气息都凝滞了,怒气从眼中溢出。
右手小臂上的伤口足足有三寸长,皮肉都外翻,再深一点就能看到里面的骨头。
“岚疏,交给你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慕晞的报复有些便宜王晓春了。
绪岚疏重重点头,敢把他绪岚疏妹妹伤成这样,怎么能轻易放过。
长风带着医师快步走进门:“人带来了!”慕烨绪岚疏快速退开让他查看慕晞的伤。
老先生低头一看伤口,捋下发白的胡须“小姐,是匕首伤的?下手也太狠了,再深一寸便会伤及经脉,血流不止而亡。”
慕晞身边两人的脸色一沉再沉:“劳烦先生了。”
“大公子客气,老夫这就为小姐准备缝合伤口。”
其实慕晞想提醒两位哥哥,他们忽略了更为重要的祈福殿中的事。她还是疑惑皇帝反应为何那么大,将舒妃打入冷宫不说还割掉耳朵砍掉双手,甚至颁下诛九族的诏令。
她越想越觉得可疑,但见眼下两人并没有心思关心其他只好作罢,寻思再另寻时间问他们。
没过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云密布,街边小贩紧着收摊嘴里暗骂:“这天气真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这下生意又做不成了!”
街上路人行色匆匆都往家中赶,一妇人硬拉起不愿回家的孩子:“再不走我们就要被淋成落汤鸡啦!”小孩蹬腿闹着不肯走。
突然一道刺眼的光冲破黑云,几息后“轰隆”一声巨响,一记闷雷在天空中炸开。接着几道光后,雷声连做一片。小孩瞬间被吓得哇哇大哭,紧紧抱住妇人不撒手。妇人急忙抱着小孩进了一旁的巷道。
这天怎么要跟塌了似的。
而此时兴庆宫勤政殿前跪着一人。
“父皇,求您饶过母妃,不要割她耳,砍她手!”“嘭”头磕上地,“父皇,母妃她只是一时糊涂,求您宽恕。”
四皇子的额头已经红肿磕破皮出血,眼前的殿门依旧严丝合缝,无人给他应答。
一声闷雷过后,鼻翼上落下一颗水珠,沁凉,然后又是一颗,两颗……下雨了。
慕焕抬头望天,瞬间暴雨倾盆落下,砸得他脸疼,慕焕低首又磕一头:“求父皇施恩饶过母妃。”
暴雨在疯狂地下着,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一次又一次地照亮整片天空,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好像可以把任何东西震碎。
慕焕可以清楚地听到雨水落地的“哒哒”声和大雨的“哗哗”声。狂风咆哮着,门窗被吹得“呜——呜——”作响,那两扇门依旧没有一丝打开的迹象。
慕焕已经被淋透全身,头发散乱的粘在脸上。雨水冲刷过额头,血水顺流而下。慕焕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磕头求饶。
渐渐的夜幕黑沉,殿外黑冷,殿内暖亮。
永辉帝坐于书案前,案上摊开着一张画。画中是一女子,身着云雁细锦衣,外披大红织锦镶毛斗篷怀抱琵琶站在雪中一株红梅旁。
画卷两端的画轴磨得发亮,明显主人时常拿出来观赏。即使这样画却被保护的极好,没有一丝破损掉色之处。画上之人眉眼秀丽,笑容婉约。额间的红色梅花花钿,让画中之人更加温婉雅致。画边题着一行小字:同妻温婉生辰赏雪所作。
永辉帝看着画中人,手指小心翼翼扶上画中人的眉眼,眼中尽是爱意和思念。
“婉儿,我好想你。”他将脸缓缓贴近画中女子的脸,仿佛如此就真的能触碰到画中之人。“我当上皇帝了,害你的人都被我杀了。”
殿外一直传来四皇子的求情声,永辉帝置若罔闻,痴痴的盯着画自言自语。
“婉儿,我们的儿子被我救活了,我给他起名叫慕思皖,是不是很好听?他眉眼像你,鼻子像我,如今二十有二是大男子汉。”永辉帝没了以往帝王的威严,眸光柔和温情。“他很优秀,你若在见到他一定会像我一样欢喜,他也很想他的母亲。”
这一刻往日威严的帝王,似乎只是个爱和人诉说心事垂暮老人。“我想我很快就能来见你了,你在那边一个人很孤单吧”他平淡说着一切,脸上竟还带着笑。
“你放心,在我来见你之前定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和平繁荣强大的大邺,我会为他铲平所有障碍和麻烦。”永辉帝低头一个轻吻印在画中女子脸上“再等等我,婉儿。”说完最后一句话,永辉帝小心翼翼收起画卷,放到书架后密室中的暗格之中。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永辉帝面色阴婺眸光暗沉,好像刚才那个温情思慕爱人的人只是梦幻泡影。
永辉帝心中开始思量:太子,慕焕皆已上钩,如今麻烦的是慕闫。慕闫啊慕闫本来我们可以一直是好兄弟,可你一个将军声望比朕这个皇帝还高,处处携恩求报。手握兵权得了权利地位就不将朕放在眼里,留着你以后只会威胁到朕威胁到思皖。
永辉帝捂住嘴剧烈咳嗽几声,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看来得加快解决一切。
“席苍”
殿外的席苍打开殿门,一丝光晃过在已经跪了七八个时辰,暴雨淋过两个时辰左右的四皇子身上。
慕焕两眼放光,以为看到了希望。可瞬间门又关上了,他再次陷入无尽黑暗。
母妃是从小到大最疼他的人,生病,受欺负都是母妃照顾安慰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割去耳朵,砍掉双手。
“陛下,召老奴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慕焕,朕是念在和他的情分上才饶了舒妃那个贱人一命,如果他还是这般不知道好歹,朕不介意赐死她。”
席苍无任何表情转身出去传达皇命。
那扇门又开了,席苍从里面出来。慕焕激动扑上前:“席公公,父皇是不是放过母妃了?”
席苍挣脱慕焕,将永辉帝的意思传达给他。
慕焕眼前一晕跌倒在雨水里,湿透的冰冷衣裳,刺骨的雨水冷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比起殿中人的冷漠绝情,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慕焕苦笑两声,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出了兴庆宫。一股滔天的仇恨吞没他:“父皇,到了那一天不要怪我,一切都你逼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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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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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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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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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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