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马车内也没有松开手,和鹂娘紧紧挨在一起。
他不知道,他能够靠鹂娘这么近,完全是鹂娘默许的结果。
鹂娘袖中有一点寒光缓缓滑出。
之前她用买簪子为借口,下了马车,其实那也不完全是个借口。
簪子是能够杀人的,这一点还是唐小姐教给她的。
明明方建章也是目睹了唐小姐用簪子伤她的那一幕,但他显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毕竟当初受到伤害的又不是他。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很爱鹂娘。
鹂娘低着头,敛起眼中的情绪,冷静地等待一个最佳的动手机会。
在茶馆等待方建章找过来的时间里,她耐心地打磨那根铜簪,如今它已经变得格外尖锐。
马车一个颠簸,方建章向鹂娘倒过来,鹂娘抬手对准方建章的脖子狠狠扎下,好时机这不就到了吗!
伴随着利刃刺入肉体的声音,血腥气在狭小的马车空间中弥漫开来。
方建章捂着脖子,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死死盯着鹂娘,整张脸扭曲地写着“难以置信”四个字。
可是他难以置信什么呢?
一个试图囚禁别人的罪犯,凭什么理所当然地觉得受害人只会逆来顺受,而不会想弄死他?
“我想了很久,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世界的不正常和你有关,背后那股诡异的力量似乎是让我和你‘破镜重圆’。”
鹂娘拿出手帕,边擦拭手上沾到的血迹,边对方建章微微一笑:“但我不想。所以,只能麻烦你去死一死了。”
方建章的脸色越来越惨白,他瞪着鹂娘,痛苦地张了张口:“你……你不是鹂娘……你是……谁?”
嗞嗞嗞——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声音,鹂娘脑中再次传来那种宛若无数根针搅动脑子的剧痛。
紧接着,她感觉,虽然这么说很玄妙,但她真的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试图抽取掉她的记忆。
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记忆随着那股力量的抽取而一点点变得模糊。
但突然好像又有另一股力量涌入,在阻止她的记忆被抽取。
几番拉扯下,她感觉自己像是个被判了五马分尸的人,几乎要被活生生拉扯成两半。
也许是有了上一次差点被活活疼死的经历,她更能抗疼了,面对这样的极限拉扯,她竟然还能保持着一丝虚弱的意识,没有疼到晕过去。
最后应该是阻止的那股力量胜利了。
伴随着疼痛消失,她发现自己记忆没有被抽走,反而又一点点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然后,她便眼睁睁地看见整个世界在她面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扎在方建章脖子上的簪子突然就掉了出来,方建章脖子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接着连受伤流出的血也全都消失不见。
再然后,周围的场景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很快,鹂娘看出了门道,是时间在倒流。
这……这果然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www.xiumb.com
飞速流转的时间让她眼花缭乱,不知过了多久,时光回溯终于停止,画面最终定格在了太傅府的大门前。
鹂娘茫然地站在门前,一时间弄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鹂娘,你别生气了,我一定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的。”方建章追在她身后赶上来。
鹂娘反应过来,她这时回到了——见完唐大小姐,离开太傅府的时候。
方建章这时已经走到了鹂娘身旁,鹂娘看向他,目光却忍不住往他脖子上隐隐露出的青色血管上瞧。
“怎么这么看着我?”方建章笑着问道,“是不相信我吗?那我对天发誓好不好,我方建章发誓,一定会为我们失去的孩子报仇,一定会给鹂娘一个满意的交代。”
鹂娘移开眼,兴趣缺缺:“走吧,回去了。”
她听说书人说过一些志怪故事,有些妖物被砍掉脑袋挖掉心脏都还能活着,有些妖物被杀死后还能一遍遍的复活。
但这些妖物也并非真的就是不死之身,怎么都杀不死的。
前者需要找到它身上的特殊命门。
而后者则是因为有多条命。
在鹂娘看来,方建章应该属于后者,而对付后者显然更简单。
只要杀足够多的次数,杀到它复活的次数用完就够了,不是吗?
鹂娘低着头看自己的手指,她还清晰地记得将簪子扎进方建章脖子中的感觉。
没有关系,一次杀不了,那她就多杀几次好了,总能成功的。
***
方建章这两日心情很好,见完唐小姐再次回到小院后,鹂娘果然不再疑神疑鬼。
也不会再对他说出“你灌了我一碗堕胎药”这样伤透他心的话。
虽然,鹂娘变得安静沉默,赶走了红杏青桃等一干大丫鬟,只留茗奴一人贴身伺候,且每日都将自己关在屋内。
但在方建章看来,鹂娘这样的变化定然是因为“丧子之痛”。
至于赶走红杏等人,一定是她在吃醋,不愿看见这些年轻貌美的丫鬟在他面前转悠。
于是,脑补过度的方建章就这么飘飘然了起来。
他自以为和鹂娘之间已经重修旧好,竟然开始着手起两人的婚事来。
鹂娘并不知道方建章有什么愚蠢的想法,对她来说,如今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把她的春茗变回来。
她已经知道了那股试图操控她的力量能够抽取篡改别人的记忆。
那春茗就还是春茗,没有被什么东西附体,只是被篡改了记忆而已。
记忆很珍贵,丢失了很可惜,但也没有关系,她可以创造新的记忆。
所以,她重新给茗奴改了名字叫春茗,也重新要求春茗不用叫她小姐,而唤她姐姐。
她握着春茗的手,一笔一划地重新教她读书写字。
和她一起吃吃点心聊聊天,在放松的气氛中给春茗讲述她的心情。
鹂娘很开心的感觉到,她的妹妹正在一点一点变回来,变回那个她熟悉的春茗。
但总有人就是那么不长眼,非要在别人最开心的时候跑来触别人霉头。
当方建章派人将嫁衣送到鹂娘房中时,鹂娘感觉自己手中的簪子已经开始渴望血液的浇灌了。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她算是找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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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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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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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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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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