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燃看着苏意,“苏意,你可是当着我的面骂我父亲。”
苏意白了他一眼,“抱歉,一时没忍住,下次注意。”
司燃更乐了,这个姑娘怎么那么有趣呢。因为提起父亲心底涌上来的阴霾一扫而光,司燃看着她的侧脸,内心一片柔软。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身边所有人不是对他阿谀奉承就是背地里看不起他,更不会有人在意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母亲的错。
司燃多年孤寂的心慢慢热了起来。
一个下午司燃负责给苏意扛仪器,起初苏意还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能让老板给自己跑腿做苦力呢?架不住司燃软磨硬泡甚至连需要他亲自看着项目进度这个理由都提出来了,苏意无奈只能同意。
于是大名鼎鼎的司氏二少爷不顾往日帅气精英形象,手提仪器趟过溪流走过泥路,跟在苏意身后跑遍了整个北山。
日落时分,太阳压在地平线上,最后一缕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树叶照进来,斑斑驳驳洒落在枯黄的草地上。
苏意整理着裤脚,上面黏着几片树叶,登山靴鞋底沾满了山泥。脸上不小心划了几道伤痕,头发也有些散乱,她索性脱下了安全帽,大大咧咧的扣在腋下。
司燃也好不到哪里去,限量版运动鞋已经面目全非,两个裤脚湿答答。他不明白这个女人看着柔弱体力怎么这么好。在荆棘丛生的树林中来回穿梭,不顾形象的爬上爬下。有几次甚至直接从石头上往下跳,吓得司燃胆颤心惊。
苏意和他接触的女孩太不一样了!
一个下午的相处,两人熟稔不少。司燃放下传感器,忍不住感叹道:
“苏意,你还是女人吗?你比男人还猛。”
这样很容易让别人没有表现的机会,知道不。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苏意弯腰捡起一块石头,表面光滑周身圆润,还挺好看。
“我老家在大山里面,小学每天要走六七公里才能到学校。那时候还没水泥路,和这差不多。”她指指蜿蜒的山路,“就这样的路,我六岁开始走,走了十几年。”
司燃有些惊讶,“你老家是?”
苏意说了一个地名,司燃没听说过。
苏意淡笑,“不知道正常,其实我的家乡和红古有些像,它在鄂豫交界处,离我们省会城市很远但是距离武汉很近。”
“听说你是当年的理科状元,很厉害。”司燃由衷夸奖,理科状元多么厉害的光环,真的让人佩服。
“没什么,只是努力比别人多一点,用心比别人多一点。”她淡笑,“对于农村人读书就是唯一的出路。”
她高中同学大部分刚毕业就辍学外出打工,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可以继续读书。那些早早辍学打工的同学的在工厂机器声中日复一日挥霍着青春,20岁出头的年纪就进入婚姻,然后生子。即使婚姻过的一地鸡毛也没有回头的勇气和资本,生活的艰难早已让他们忘了高中时的理想。
她庆幸自己能有选择的权利,不管是工作还是婚姻,她不必勉强自己。
傍晚林间水汽大,温度也越来越低。两人休整好慢慢下山,苏意怀中揣着几块石头准备拿回去给地质学家看看。
顾随安电话打来时,两人正好经过一个陡坡。走在前面的苏意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去。
司燃眼疾手快丢掉仪器一把抓过她的手臂,“小心。”
手机那端的顾随安便知道司燃身边有人,隐约听到手机那头一个女声说着什么,由于信号不是很好听不清楚。
只是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苏意借着司燃的手臂安全下了斜坡,顺手想接过仪器,司燃示意不用,一手拿起仪器一手接着电话。
嗯,还挺爷们。
司燃告诉顾随安他在大山里,这地方信号不是很好,回去后和他联系。
顾随安挂掉电话的一瞬间听到司燃说道,“苏意,你小心点。”
苏意?他眉头深锁,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他敢确定司燃口中的“苏意”不会是个男性名字,因为司燃的语气透露着一股亲昵和宠溺。
同时他又为自己仅仅因为两个同音节的字就怀疑感到好笑,这世界那么大,怎么就认为那边的“她”就是她呢?
他想起司燃曾说过司振宏托什么人的关系找了一所实验室合作。他眼中一阵光闪过,拿出手机。
“马上查出这次去红谷所有的专家名字。”
卫毅接到老板指示不敢马虎,打了电话到司氏技术部,以投资方的名义轻易要到了名单。
十分钟后顾随安微信上收到了名单表格。
如果苏意这个名字单独出现他还怀疑是同名同姓,那如果江崇,许世,徐司这几个他熟悉的名字也同时出现呢,他已经万分确定司燃当时那句话就是对苏意说的。
原来那天苏意说的出差是去红古。
只是刚刚司燃的语气让顾随安心里不痛快,她和司燃已经这么熟了么?
卫毅再次接到老板电话,让他把最近一周的重要会议全部安排到明天,并且给他订明天傍晚飞兰州的机票。
卫毅疑惑,难道是红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否则老板怎么突然这么着急。
司燃和苏意回到基地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将下午勘测的数据整理好发给徐司,基地正在搭建的厨房还留些饭菜,她也不矫情随便找了张凳子吃了起来。
负责给他们做饭的刘阿姨见她吃着剩饭剩菜有些不忍,非要重新给她煮碗面,苏意摆摆手拒绝表示自己只是先垫两口回酒店再吃。
司燃拿着车钥匙来厨房找她,看到她吃着早已冰冷的饭菜。他上前一步拿走她的碗,“我送你回酒店,那边有热的食物。”
苏意不以为然,“没事,我等师兄一块。小司总今天累了一天,早点回去吧。”
司燃脑海中回想起这几天她和徐司的相处,“男朋友?”
苏意愕然,“不是。”
司燃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司燃最终没有送美女回酒店的机会,司振宏电话让他视频会议,他只得返回到会议室。
徐司忙完已经八点半,苏意裹着厚围巾靠在路灯杆上快要睡着了。
徐司把她推醒,“下次忙完提前回去休息,来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圈。”
徐司没说假话,一个星期下来,苏意整个人瘦了一圈,原本的鹅蛋脸变成了瓜子脸,下巴也越来越尖了。
苏意瓮声瓮气说道,“怕你需要帮忙。”
小师妹就是这样,看似对一切漠不关心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平时在实验室也是如此,不管是谁需要帮忙她都是第一个上。
徐司也不多言,两人坐上回酒店的大巴车,只想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
司燃开完视频会议,基地人已经走的差不多,剩下值夜班的工人在四处巡逻。
他看了一眼早已熄灯的办公室,拿着车钥匙开车回了酒店。xǐυmь.℃òm
今天过后,他(她)们三人的生活轨迹彻底发生了改变。司燃也想不到此后很多年他会对一个叫苏意的女孩刻骨铭心爱恨交织。
如果时间倒流,他会不会在西安街头就远离她,希望自己不认识她。
命运,谁又能知道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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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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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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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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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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