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落落的刑部大牢唯有她的回声。

  宋振不明所以:“安梦,你怎么了,殿下此时怎么会来此处……”

  话未说完。

  一个黑影自不宜察觉的缓慢走出,零零碎碎的天光落在男子如冠似玉的面部——果然是玄赢。

  玄赢眼珠漆黑,肯定的质问:“太子妃是故意引孤来此处的。”

  “殿下恕罪。”曲安梦笑得像只狡诈的狐狸,“我也是无奈之举。”

  她心里的算盘打算得明明白白。

  玉佩乃太子身份之象征,南允上下见玉佩如见太子。

  玄赢平日玉佩不离身,定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玉佩不见。

  在他折身回东宫寻玉佩时,她佯装不知,借此引他来到此处,堪称苦心孤诣。

  “你倒是聪明。”玄赢不辨喜怒,深邃眼中映着曲安梦,“你还是打算救宋振?”琇書網

  曲安梦并未正面回复,歪着头从容不迫的开口。

  “殿下曾和我说过,为君者,广纳贤才为重中之重,宋振多年镇守边疆,虽无大功,镇守多年来却如边疆百姓免受西疆骚扰,如此可见他确有将相之才。殿下不如给他一个入你盔下的机会?”

  玄赢不知“玄赢”是否真的说过此话。

  可他仅仅需要网开一面的理由,并不准备追根问底。

  良久,玄赢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太子妃说的不错,孤确实该给宋振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可是宋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有什么异议?”

  担心宋振执迷不悟,曲安梦暗中给他递了一个眼神。

  “臣已知罪,一切听从太子吩咐。”宋振匍匐在脏乱的地面上,铿锵有力的道谢,“多谢太子饶恕罪臣。”

  璞玉可雕也。

  曲安梦心满意足,宋振总算没有辜负她的良苦用心。

  此事虽尘埃落定,可还要委屈宋振在牢中住一段时间。

  刑部大牢潮湿阴冷,不时还有老鼠借道,曲安梦不堪忍受,准备离开时宋振却从身后叫住她。

  “安梦……”宋振犹豫许久,吞吞吐吐道,“你似乎变了许多。”

  曲安梦霎时心跳如雷。

  宋振面露出怀念之色,自顾自的说完:“从前你虽骄傲,却只爱琴棋书画,从不问外事,如今却……”

  却开始染指朝政之事,与从前判若两人。

  他不知如何说明,曲安梦神色自若的截住他的话头,“人总是会变得。”

  火光跃进她如琉璃通透的双眼,如无数星辰坠入其中。

  她沉声静气道:“京城将破,我孤身一人被奸人挟持。彼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方才明白国不安何来太平可言?如今我只想守住南允,不愿再做他人刀下之鱼。”

  “是……”

  宋振无可反驳,布满血丝的眼中湿润:“原来、原来如此。若我那时未曾离开边疆,原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曲安梦不置一词。

  她的心跳快的怀里中像是揣了只小兔子,转头却对上了玄赢幽深的目光。

  “怎么了?”曲安梦演技炉火纯青,眼中的不解恰到好处。

  片刻安静,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无妨。”玄赢深深的看她一眼,“出去罢。”

  帝王多疑,玄赢自然也不例外。

  他不动声色的将宋振的那番话放在舌尖琢磨,发现一切并非无迹可寻。

  东宫宫女也曾说过太子妃才来时日日寻死觅活,如今态度却与先前大相径庭。

  玄赢从绝容许身边留有意外。

  他心中已有决定。

  是夜。

  百盏琉璃宫灯如星辰倒映,银白月光倾斜而下,天地被夜色连成一线。

  “太子妃在何处?”

  玄赢褪去黑色的披风,淡声问服侍的丫鬟。

  丫鬟低着头不敢直视,恭敬道:“回禀太子,太子妃中午去了藏书阁,方才命人传话说半个时辰后回来,这时想必还在藏书阁中。”

  藏书阁就在几步之遥。

  民间千金难求的文书在此处不过寻常,一盏油灯在偌大的藏书阁如萤火之光,曲安梦盘腿坐在灯下翻阅手中古文。

  身后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日日夜夜睡在枕边的人,曲安梦不需回头就知晓对方身份:“殿下怎么过来了?”

  玄赢身上的龙诞香极具侵略性的袭满鼻腔。

  他的声音染上的夜色凉意,听不出什么意味:“太子妃独自留在藏书阁几个时辰,孤自然得看看太子妃是背什么迷住了。”

  曲安梦轻手轻脚的合上书。

  她本来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此时不觉留恋道:“打发时间罢了,既然殿下回来了,那我们就走吧。”

  玄赢如山伫立不懂。

  骨节分明的手掌拿起她塞进书架的书,对着书名意外挑眉:“妖记?”

  “是。”

  曲安梦不以为意,玄赢却忽然将书弃之一边,宽阔的肩膀随着脚步逼近。

  “太子妃对妖有兴趣?”

  正思考该如何回答,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抚上了曲安梦的半边脸,似是捧着无价之宝般细细富婆。

  曲安梦如遭雷劈,一双杏眼中呈满慌张:“殿下,你……”

  有前车之鉴,她本能怀疑外面有人监视——可今日风平浪静,蟋蟀声清晰可闻,不像有人在外。

  玄赢的目光似古井无波,刻意拉长语调,“依孤看,太子妃才像个妖精……你说呢?”

  指尖所触的肌肤如玉嫩滑,玄赢的指尖在曲安梦耳后留恋,找不出易容的痕迹。

  他眉间一跳。

  难道是他多想了?

  正不动声色的思索时,一直白如凝脂的素手盖上他的手背,曲安梦的声音紧随其实响起。

  “是吗?那太子可要多摸一摸,万一我现形了呢?”

  黑暗遮住了曲安梦眼中的狡诈。

  她料到玄赢会前来试探,早做好了万全准备。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曲安梦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殿下觉得……我是像狐狸精呢,还是像兔子精多一些呢?”

  玄赢的身躯一动不动,几乎融入黑暗中。

  一生不近女色,他在曲安梦的步步紧逼下溃不成军,借黑暗掩住几欲滴血的耳垂。

  “太子妃。”

  方才叫了个称呼,几十盏宫灯在远方忽明忽暗,很快有人找到几步之外,低声禀明来意。

  “太子,朝中有事。”

  空中萦绕的暧味瞬间烟消云散,玄赢面不改色的退后一步,衣冠整齐,依旧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孤有事先走了,太子妃自便。”

  说完匆匆离去,那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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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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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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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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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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