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做外公的，这方面也的确不好争什么。
至于郝正明，在宋明看来纯属就是凑热闹。
郝可莹被护士推出来之后，就坚决的要带着孩子去688病房。
众人并没有反对，六七个月的煎熬，外人即使无法体会其中的痛苦，但那六七个月的变化，却都看在眼里。
原本美艳不可方物妇人，逐渐干枯了头发，凹陷了眼眶，形若枯槁。
若非心电图还在偶尔波动，医院早就宣布了死亡。
可能是冥冥中有了感应，当郝可莹抱着孩子被推到床边的时候，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眼，仿佛重若千金。
“妈……”
病床上的王莉莉，干巴的嘴唇艰难地扯开了一角，鲜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这一幕让郝可莹瞬间泪流满面，紧紧握住对方抬起的手。
“妈，莹莹生了，大名顾茜茜，小名呦呦，很乖。
妈，你看看，你看一眼。”
小荷抱着襁褓，刚准备放到王莉莉的床头，却见她缓缓地摇着头，艰难地张开嘴说道：“看一眼……就好，太近了……对……孩子不……好。
我好像……看见了……你爸，你是来接我……”
顺着她的目光，宋明清楚的看见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旁边的郝正明。
她，是真的可以看见！
就在郝可莹四处张望，想要感应的时候，却发现握着的手骤然没了支撑。
“滴……滴……”床头右侧的心电图，瞬间成了一条直线。
“妈！”
“莉莉！”
屋内众人失声痛哭，宋明清晰的见到一个虚影，缓缓地从王莉莉的身体上飘起。
郝正明回头看向宋明：“我感觉我的时间像是到了。”
只见他的身上，突然冒出了阵阵的烟气。
包着头的毛巾消散了，他的脑后骤然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随后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窟窿里不断地流淌的黑色汁液，渐渐汁液变成了乳白色，窟窿也慢慢的合拢。
不过瞬间的功夫，他便从一个邋遢油腻男，变成了一个英俊的中年大叔。
模样大变的郝正明，缓缓地牵住了王莉莉的手，突然说道：“你为什么从不告我你手指的事情？”
王莉莉一愣，然后面带微笑的说道：“莹莹那丫头跟你说的？我当时是真心实意的想跟你过日子，这些事除了让你徒增烦恼之外，没有任何的益处。”
“怎么就没有益处了？我们可以报警，我们可以告他们！
你要是觉得这种惩罚太轻，我也可以拿刀去捅死那个畜生！”
“我怕的就是你知道后会冲动！我不想莹莹从小就没了疼爱她的爸爸，那样她只会重蹈我的覆辙，你明白吗？”
“她还有你，还有她爷爷奶奶！”
看着两个鬼魂在那争吵，宋明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这两人一见面就吵……人都死了，还能吵起来？
一个蛇皮袋子突然从窗户飞了进来，原本扎紧的袋口瞬间张开，从里面蹦出了十几个血淋淋的头颅，张牙舞爪的朝着郝正明扑了过去。
“郝正明，还我命来！”
“凭什么你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可以去轮回？老天不公！”
“郝哥，不就是走私一点粉，想要钱你跟我说，何必要我们的命啊？”
“有我们在，你就别想轮回！”
“郝哥！郝哥！我不是有意背叛你的，小弟一直都是跟着你混的，去轮回带上我吧？”
随着一个个头颅飞扑而来，郝正明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曾经那些忘却的画面，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郝哥，你知道刚才菲佬那里下的货，老大偷偷夹带了什么货吗？”
“那些绿皮都打点好了，就是出事了也到不了你头上。好好的你操这份闲心干嘛？你都上船几个月了，什么时候少了你一口汤？”
“六子上货的偷偷地看了，跟我说货里面有点泛白。老大不讲规矩，这是想拖兄弟们下水啊！”
郝正明坐在狭窄的船舱里，面前蹲着一个面白无须、梳着五分头，长相十分猥琐的青年。
按照老板定的规矩，走私什么货都行，唯独不能粘粉。
哪怕不流向大陆，也是谁碰谁死，任何人发现都可以把他直接沉海，收益全部归他。
可走私这粉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带他进厂打工，后来又带他上船的人。也是曾经跟王莉莉、张桐两人，一起在羊城打拼的好友——杨中平。
郝正明沉思良久，还是放不下当年的那个情分：“看在这些年的兄弟情分上，这事我就当你没找过我，我只希望下个月我们能平安进港。”
“刚才那批货下去了，船上菲佬放了十二个箱子。一箱子就是一千万，那可都是美钞啊，你跑船就是跑一辈子……”
“出去！”
……
几个上船之后，一直跟着郝正明这个“大副”混的青年，在没有得到郝正明支持之后，还是决定了下手。
可他们还没动手，就已经被杨中平带人给堵在了甲板上，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毒打。
而郝正明也被人从船舱拖了出来，拖到甲板上的时候，双腿已经被打骨折了。
“老大，真不关我的事啊！是郝哥……是郝哥指使的，我们都是听他的才这么做的。”
几个青年见到郝正明被人拖了出来，一副快被打死的凄惨模样，哪里见过这场面？
一个个疯狂的朝着郝正明泼脏水。
“六子，到了这个地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把他扔海里喂鱼！”
随着一声令下，那个梳着五分头的青年，被人直接扔下了海。
即使不被淹死，他也很快会因为失温被冻死，然后成为鱼类的食物。
杨中平走到郝正明面前，一脚踩住了他的头：“老郝，你跑来投奔兄弟的时候，兄弟看在张桐和王莉莉的面上，收留了你。
因为你的事情，我都被一起给逼上了船。
刚上船那会，我天天被逼着打扫厕所，是你帮我出的头，兄弟也念着你的好。
想要钱你跟兄弟说，兄弟有口饭吃，什么时候少过你一口汤？
你说说，为什么非要闹到这个地步不可？”
可这时候的郝正明，哪里还能讲清楚一句话？杨中平也没打算调查清楚这件事。
很多时候，只能是宁杀错不放过。
“你们几个弄死了他，我们就还是兄弟，大家就还有汤喝。”
杨中平的人纷纷冷笑着拿起了手机，站成了一排，对着甲板上的那些青年。
青年们互相看了看，知道这就是投名状。
做了以后说不准会有什么下场，但要是不做，刚才被沉海了的六子，就是他们的下场。
几人嘴里纷纷喊着：“郝哥，别怪我们！”
然后一个个对着趴在甲板上的郝正明，就是拳打脚踢。
直到其中一个人，抱起了一个高压水枪的金属头，朝着郝正明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郝正明的后脑勺，瞬间破了一个大洞，脑浆混合着血水流满了整个甲板。
一时间，甲板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真是的恶心，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你们几个会不会杀人？
把他丢海里去，然后把甲板给我冲干净，明天要是有一点血腥味，你们全给我下海喂鱼！”
杨中平捏着鼻子，走进了驾驶室。
……
“有鬼，这船上有鬼啊！”
“啊……郝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冤枉你，求你放过我……”
“郝哥，冤有头债有主，是杨中平逼我做的，都是杨中平逼我的啊！”
“老郝，兄弟知道是你，活着我都不怕你，还怕你个孤魂野鬼不成？”
一幕幕，犹如幻灯片一般，仿佛有火光照耀，“照”得郝正明阴晴不定的脸上，时而似喜，时而似悲。
郝正明的身上，突然又冒出了阵阵的黑气，后脑勺上已经合拢的窟窿，渐渐露出了一个小洞，一股腥臭味再次飘散了出来。
那些头颅见状停在了空中，纷纷张嘴大笑：“哈哈哈，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大家都是兄弟，你怎么能抛下我们，独自去轮回呢？
沉沦吧，跟着兄弟们一起沉沦吧！”
就在郝正明即将恢复原来样子的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突然响起。
空中的那些头颅，犹如被丢进了沸水一般，纷纷大喊道：“这是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随后每一个头颅都冒出了一股黑烟，彻底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婴儿的啼哭声中，郝正明身上的黑气没了，脑后的窟窿也消失了，再次变回了之前英俊大叔的模样。
宋明震惊于婴儿啼哭的力量，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夫妻二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突然笑了起来：“死都死了，还在意这些东西。”
然后郝正明带着王莉莉，走到了宋明的面前，直接跪了下去：“此次多亏了老弟帮忙，我无以为报，感激不尽！”
宋明连忙伸手想要阻止，却发现触碰到他之后，莫名穿了过去，手上还出现了一粒黑色的沙子。
“鬼泣砂？”
就在宋明盯着沙子发愣的时候，郝正明和王莉莉已经起身，轻轻的对他说道：“我们该走了。”www.xiumb.com
两人犹如之前的苗正洋一般，穿过了病房的门，便消失了。
跟上次一样，宋明再次感觉到门口站着什么东西。
不同的是郝正明夫妇出去之后，那东西却并没有跟着消失，反而有一道目光，仿佛正在打量着自己。
就在他准备细看那道目光时，耳边突然传来关玲的声音：“你想找死吗？闭上你的狗眼，那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窥视的！”
宋明吓了一跳，连忙闭上眼睛。
见他听话，关玲又接着说道：“记住，一切窥视阴间的目光，都会招来厄运和不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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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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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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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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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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