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的拿下脖子上的毛巾,在自己肩膀和身上擦了又擦。
但那些灰尘却像是粘在了身上一般,无论他怎么用力的擦,就是没有一点儿的掉落。
可能实在是焦急了,他的头上不断滴落着什么。
一股浓郁至极的死鱼腐烂的腥味,不仅让宋明本能的扭过了头,就连小月月都捏上了鼻子。
这味道,估计也就蓝二胖会喜欢吧。
看见宋明和小月月的反应,大叔尴尬的用毛巾捂住了额头,站在路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奇怪的是,大叔捂住额头之后,那股鱼腥味竟然就离奇的消失了。
发现鱼腥味的消失,宋明回头看见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
宋明解开了车门锁,开口说道:“没关系的,老哥你先上车吧。”
“哎!”大叔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弯腰先把蛇皮袋子放进了车里,然后从袋子里又抽出了一堆卫生纸,分别垫在了后排座位上和脚下。
一边铺着纸巾,一边不停弯腰低头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身上比较脏,我用纸巾垫一垫,实在对不起……”
“大叔没关系的,你先上车里来再收拾吧。”小月月实在忍不住开口说道。
大叔上车之后,手一直捂着额头,一脸紧张的模样,右手不断地擦着自己的后脑勺。
开始宋明解开车门锁之后,心里还非常的紧张的害怕对方。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也稍微放下了一些戒备。
大叔上车坐好之后,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了宋明的心头。
让他忍不住透过后视镜看向车内,只见大叔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右手像是拿着什么东西,不断地擦着自己的后脑勺。
若是每一个鬼魂,都像苗正洋、月月和这位大叔一样,宋明突然觉得帮他们完成心愿,也不是一件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也许老天让我能够看见他们,就是想要我帮一帮他们吧?
心里这么想着,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宋明微微放下心中的不安。
想着缓解一下车里尴尬的气氛:“欢迎乘坐本次蓝猫快车,请您系好安全带,请问车内温度是否合适?”
“砰……”
“对不起,对不起,合适,合适,非常合适。”
听到宋明的话,中年大叔立刻就想从座位上站起来。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车顶之后,便十分愧疚僵在了那里,不停的跟宋明道歉。
小月月赶忙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大叔您先坐下,您别紧张。”
“好……好……好的。”中年大叔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一直猫在副驾驶座位底下的蓝二胖,悄无声息的回到了副驾驶座椅上。
可能是想去后备箱拉粑粑了,虽然被小月月抱在了怀里,可它却扒着椅背透过缝隙,头伸着看向后排。
大叔看见前排座椅缝隙,突然多出一双眼睛,“哇”的一声惊叫,吓得直接蜷缩在了座椅上。
“什……什么东西。”大叔捂着眼睛,惶恐不安的缩在座椅上。
大叔的这声惊叫,把小月月都给吓得胳膊一抖,蓝二胖发现小月月的手松开了,立刻就想往后排窜。
这回宋明都有些无语,一把抓起想要蹦到后排的蓝二胖,朝大叔不好意思的说道:“是猫!是猫!家里没人不放心,就把它也带上了。”
大叔透过指缝,借着马路灯光,终于看清宋明双手掐着的,真是一只猫之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猫啊,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蓝二胖被手掐着举起来,难受的扭动起来,小月月伸手又把它抱了回去。
毕竟车上有客人(gui),哥哥下午的时候说过,有客人的时候,不能让它去后备箱拉粑粑。
要是让它跑到后备箱拉粑粑,再划拉猫砂,那股味肯定会让客人打“差评”的,会影响哥哥挣钱。
这一次是小月月光明正大的在别人面前,抱起蓝二胖。
宋明也懒得管她俩,看见大叔坐在车后,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便想着缓和一下他的紧张,闲聊着说道:“老哥看起来在这呆很久了啊?”
大叔有些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头:“是有一段时间了,我想回家,可是打不到车,没人愿意送我。”
随着他的手移开,一股鱼腥味再次弥漫开来,大叔发觉之后,赶忙停下了右手的动作,满脸的尴尬。
“您是从哪里过来的啊?”
“我……我也不记得我怎么过来的。只记得自己一直在船上,漂了大概有四五年了吧,一直都没有时间回来,这次就是想回来看看老婆孩子。”
“啊?那您这在外面可是待的够久啊。”
“是啊,闺女出世之后,为了养家糊口,我就出去了。
老婆给我来信,说女儿去年上的幼儿园,还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贵族幼儿园,单是一个月的学费,就有十来万呢。”
大叔的话,宋明脑子里一转,结合彼岸的那些知识,不禁有些佩服:这老哥一身看起来普通,却能供得起孩子一个月十来万的学费。
培训班什么的肯定也不会少,一年算下来,就只是孩子身上的开销,怕不是得有近七位数了。
能这么供孩子的,那可就真的不是一般人了。
“怪我不中用,摔断了胳膊,干不了活,船长就不要我了。我现在连给闺女挣学费的能力都没有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闺女上学。”
大叔坐在后排,不断念叨着,说到后面,语气甚至有些哽咽。
可宋明听见这话却是一愣: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不敢把这事说破,只能顺着他的话安慰起来,顺带还调侃了一下自己:“不就是丢了工作嘛,有什么大不了了,我这不也是失业了,才出来跑网约车嘛。
相比之下,您比我幸运多了,好歹有了老婆孩子。
我未婚妻看我失业之后,不忍心拖累我,带着我所有的钱直接失踪了,警察都找了她好几个月,到现在也没有能给我个消息。”
大叔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老弟你这也挺不容易的啊。”
“呵呵,人生不就是这样嘛。不同的阶段,都有不同的故事。对了,您这是想去哪里啊?”
“我……我想去城市花园,我老婆和闺女住在那里。”
“你好张茜,导航到城市花园。”
“已经开始导航,夜间行车,请注意安全。”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BT心理,宋明刚提车的时候,就把自己车载智能系统的唤醒语音,设置名字叫张茜。
也许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能忘记这个人吧。
外出多年,许是即将见到家人,大叔显得格外激动:“谢谢,谢谢,您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太好了,马上就能见到老婆了”
“莹莹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不知道这些年她们娘俩过得怎么样”
一路上大叔不停的嘀咕着,宋明却一点都不嫌吵,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莫名的画面:
父亲当年虽然当个村长,但家里却很穷,母亲一边得在家种地,另一边还得照顾小宋明。
所以宋明小时候,基本上都是跟着母亲下地,在田间地头渡过。
父亲在村里,天天这家喝到那家,从来不管家里的事情。但每天晚上回来的再晚,都会带一份宋明最喜欢吃的“康帅傅大碗面”。wWW.ΧìǔΜЬ.CǒΜ
宋明七岁的时候,父亲村长的位子丢了,但对他和妈妈来说,却无疑是一件好事。
父亲回归家庭之后,也从妈妈身上接过了重担。像这位大叔一样外出打工,只不过宋明的父亲,是去做防水。
那时候他还小,不懂。
直到毕业工作之后,有一次见到别人,在公司对面的楼顶做防水,才明白父亲当年的工作究竟有多苦,也知道了为什么妈妈以前那么苦,对他却从无怨言。
那是夏天的时候,上午还好一些,他们十点钟温度上来之后就下去了。
但下午的时候就很难熬了,哪怕是四点以后才上班,但那是二十多层的楼顶上。他们抱着喷火器,将防水材料烤化之后,贴在墙皮、地面,一工作就是六七个小时。
很多时候,宋明都已经下班了,对面幽暗灯光下是,依旧是那群忙碌着的身影,火光还在不时的闪烁着。
想起这些画面,竟让他不知不觉地湿润了眼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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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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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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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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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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