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照顾娘亲的那个宫女,叫紫茜的姑姑?”天成黛云忽然问道。
“紫茜?怎不不见她,估计是在正清殿忙着吧。”
天成黛云年纪虽小,但她善于观察,安文帝的口气太直接肯定。但她也学会不动神色,只是稍作停顿。
“既然如此,爹爹应该另外找人来照顾娘亲,虽说她是从上官府一路跟着娘亲的。”
“她在宫中是老人了,也许是有其它的紧急事需要处理,我们且不管她。”安文帝轻描淡写的带过。
“女儿没别的意思,只是娘亲身子弱,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照顾的人。说到底这个紫茜姑姑也是黛云的长辈,黛云不会无理的。”天成黛云乖巧而知礼。
“紫茜这丫头倒是个好丫头,只可惜太过死心塌地了!一时没有理由就将她调开你母后身边她肯定不依。”安文帝浅笑。
“……”天成黛云不接话了,也只是笑。
她的笑甜美可比牡丹,完全是继承了其母亲的绝色,这样的姿容想不到她的笑容背后还可能掩饰了什么?
“姑姑?”
此时,天成宁乐正好打开内殿的门走了出来,天成黛云忙迎了上去。
“黛云抚您过去坐下歇歇。”天成黛云懂事而体贴的抚过因给天成月运功而虚弱的天成宁乐。
“好!”天成宁乐舒心一笑。
这孩子就是懂事,她知道她心里有多为她娘亲着急可看着她累了这孩子却没第一口就追着问她娘亲如何。
“张和,去取金滴益体露,叫何太医调成三碗送来。”安文帝吩咐道。
门口刚从雨中赶回来不多久的张公公先是跪地,之后才应声道“是……奴才这便去办。”
天成宁乐洞悉过人,自然知道张公公方才为何发愣,这样的宝贝可不是人人舍得的!
金滴益体露?天成宁乐看着安文帝,也真亏他舍得,当皇帝就是好,气度之大无人能及。
这金滴益体露非大安国产物,乃是来自狐蓝国的狐松林十年滴露才能提炼成一小瓶。据武林之间传说,此药奇效,能使刚内力受损的人须臾间恢复过来,更能使体弱者强身,使盲目者清明,药效巨大。
可是,此前也没听人说过大安国皇宫里有金滴益体露,可见这安文帝也是当宝贝一样暗藏着,否则也不至于不让天下人知晓,或是怕被偷了去。毕竟他曾经丢失过一本受天下人觊觎的轻功秘籍,不得不小心江湖之中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的。
想起那本秘籍,天成宁乐的脸上竟有窃笑之意。若是有一天安文帝知道他亲自著作的秘籍是怎么不见的,这个冷酷帝王的面上到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们的月教主还真是够本事的!
天成宁乐有时觉得她们教主聪明沉默的不可估摸,有时却又天真好玩的可笑。可当你以为她天真的好笑的时候她又可以不动声色的让你一身惊寒,简直是有点神神化化高深莫测的可怕。
想必,让这个冷酷帝王至今对天成月深情不改的原因是因为天成月的本性吧。再怎么变,她总是她,无邪的,善良的,再刻意,再难以猜测,不经意之间也会流露出来。
……
张和领命下去准备,天成黛云扶着天成宁乐在一旁休息。
安文帝一颗心焦急的如在火上煎熬,忍了再忍还是问了。
“月……怎样?朕现在可否进去看她?”
天成宁乐冷冷的脸色有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这个高贵的不可仰视的男子也有这般焦躁不安的一面,他和他们教主,这两个还真是相见不欢。
这才一会,听闻教主才醒来,他竟然让她的病又犯了。这病她和天成红绡帮她调理了八年才见逐渐下去,给他这一气就差没踏进鬼门关里去。
如此,天成宁乐又怎么见到他还能淡定的毫无表情呢?
“如果皇上是有心的,试问,天下又有何人能阻止的了?”
天成宁乐虽然因运功而显得气息微弱,可她抛出来的话依旧犀利,甚至一针见血。
“朕……”安文帝面色灰暗,心有愧疚,显得十分尴尬。
他知道在天成教经历这么大的内争后还能死心塌地的跟在天成月身边的人必定是这八年来一心一意在照顾着她的。可是,抱歉的话他说不出来。此天下除了月以外再没有人能让他放下身段,放下冷漠。现在,任着天成宁乐的指责已经是他的极限,就像当年他可以随紫茜对他的指责一样,都是因为他心中的女子才爱屋及乌。
看着脸色越来越黯然失色的安文帝天成黛云不忍,这毕竟是她的爹爹,血脉相通,她了解现在这般的退让已是极限了。
天成黛云悄悄的摇了摇天成宁乐的衣袖,脸上带着她那独有的纯真撒娇的喊了一声“姑姑……”
天成宁乐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可还是坚决的转开了眼,她们天成教的教主好歹也是武林至尊,虽然是女子,但又岂容人呼之则来挥着则去的?
“哎呀!姑姑!”天成黛云的声音软的向纯净天空上的云朵儿一样继续的摧残着天成宁乐已经开始动摇的坚持。
安文帝感激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大大的感慨:有女儿就是贴心呀!!!
“姑姑嘛!”天成黛云干脆逼得自己一双本来水灵的眼眸更加水盈盈起来,那撒娇的声音更是可怜兮兮的。
“……”天成宁乐干脆不出声了,真应该练就一种能让自己闭耳不听的绝学,这样就不会总是被这个鬼灵精的丫头“摧残”了。
“姑……”
“好了!再摇我这身骨头就散架了。”天成宁乐打断天成黛云的撒娇,难得的语言诙谐了一回。
天成黛云这一招简直是全教上下都通吃,谁和她“对弈”都终会败下阵来。多次同样的结果之后现在天成宁乐已经没有挫败感了,依旧淡淡的表情。Χiυmъ.cοΜ
“怎么你娘亲是个傻瓜,你也是?”
“那黛云就是娘亲的孩子,当然是像娘亲的。”
“随你们。”
天成宁乐丢下这简明扼要的几个字闭上眼睛休憩,恢复一贯的清清淡淡。
她一早就言明了,若是他有心,他贵为天子又岂能有人阻止的了?她只是试试他的态度,毕竟天成月病发他迟迟不归,再加上十一年的帐,他如果还这么鲁莽,她天成宁乐和天成红绡就算用尽一生力量也会带走天成月,哪怕自此要与皇家的巨大力量对抗!
安文帝闻言步子已经速度的移到了内殿的门口,正要推开门,门也恰好在此时开了。
“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福!“天成红绡在门口福礼,却正好的挡住了安文帝的去路。
天成黛云见天成红绡那谦和有礼的模样,真为她那可怜的父亲感到悲催了。
“红姑姑,您为娘亲运功这么久肯定累了,黛云扶您坐下休息。”天成黛云赶忙上前去搀扶天成红绡,顺便给安文帝使眼色。
“红绡姑娘起吧,为了月麻烦你们了。”难得的,见安文帝待人如此和蔼有礼,就差没赔笑了。
女儿这么卖力的暗示自己,他知道眼前这位姑姑怕是比天成宁乐更难惹的角色。
“谢皇上!”天成红绡在天成黛云的搀扶下不卑不亢的站起身来,可还是稳稳的挡在了门口。
“姑姑,我们……”天成黛云说着便想拐天成红绡走开。
“黛云。”天成红绡一向亲和善意的脸上却正色起来,她轻轻拍了拍天成黛云的手背。
天成黛云知道她这样的神色是有话要说,不能任着自己胡闹。平时,在天成教中天成红绡是最心善亲和的人,可如果她端正神色的话,那就意味着她心中所在意的事很严重很严重了!
“皇上是个再好不过的皇上!”天成红绡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天成黛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这从何而起?
安文帝也错愕,可他知道接下去的话不能是动听的,虽然开头看似很“动听”。
天子,天下,他握有的便是这个天下!身为帝王,他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功绩受到认可好评,可如果这后面的代价是他要失去最心爱的女子,他宁愿那些功绩都化作灰烬!
不过是史书上的一排动听的文字,就像此刻听到的这句话。可是月却不同,那是他此生的心动!
“可皇上却只能做个好皇上吗?如果是,请皇上别再见教主了。之前我们利用了皇上带走月教主是我和宁乐的不对。当时无可奈何,天成教内乱整个天下也无人敢管,除了皇上您再无人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保我们教主安全。如果皇上觉得我们所作所为触怒了君严皇上大可以降罪,天成红绡绝对甘心领罪,任皇上处罚。只是,教主,我和宁乐无论怎样都要护住。”
天成红绡的面容是典型江南女子的柔和,可此番她的话使她的形象那般庄严起来,有种江湖儿女的正义,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豪迈,格外的一种风华。
安文帝心中暗惊,这样的女子,巧思,敢为,必然卓越于人群。但不至于让他心里有怪异,竟觉得她和他曾经认识的一个人这般相像!
“皇上,做得到吗?”
天成红绡被安文帝紧盯着虽觉心惊,可她还是执意的要得到答案,仿佛这个答案她追寻了许多年。
“朕……”安文帝觉得头痛,同样的场景,太相似的感觉,曾经也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天下与她,要他择其一视为重要的!那个胆大的女子,已是曾经,过去的……
可是,他的月从来不这样问,她从来不会这样!
天成黛云看着气氛很不对劲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红姑姑,一个是她的爹爹,怎么这两个人的对话方式变得这样怪异?
“做得到吗?为了她放下,是放下你的江山,你至高无上的权位还有你扩展疆域的宏图。你视为人生至重要至美好的一切,可以做到吗?”
天成红绡虽然只是定定的站在门口,但她的话却是种步步紧逼。
“……”安文帝皱眉,眉心的冷冽中多出一丝纠结,这感觉太熟悉!
他的宏图,他认为人生至重要的一切。这个女子,完全陌生的脸孔,可是何以她却这么了解?
你是谁?安文帝差点就这么问出来了?他不知道天下还有这么一个了解他过去的人?这个女子,难不成是她?可是她早已经在大火里丧生了?
思及此,他的心底仍是止不住动荡不安,若说愧疚,还有一个女子,他一生无法释怀的愧疚着。这一份过往他深埋在心底多年,年久的好似那攀在墙角的蔷薇花。
可是?为何眼前这个叫做天成红绡的女子为给他如此熟悉的感觉?
……
想到聪明而善于观察的女儿还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安苏明生怕她错解了什么,他眸色一转冷厉起来“让开!切莫在朕面前过分的放肆。”
“爹爹……”这下可换天成黛云不满了。
“扶你红姑姑下去,父皇去看你母后。”
看着天成黛云气呼呼的小脸,安文帝终还是压住心头种种柔下声道,对女儿他始终有着一份天大的宠溺。
“是。”天成黛云不敢在此刻有任何违逆,她扶着天成红绡让从门口让开,自心底里生出了一份敬怕!
强者身上的气息不忍已经让人敬畏,一旦他忍而不发,那岂止是敬畏?
她看着踏进内殿的安文帝,第一次从她爹爹身上感到如此骇人的气势。那样的使人畏惧,真正只有王者才有的气息。
可是,在她面前他一直掩饰,他是个很好的父亲,很维护她,处处细心,从没有让她看见他如此冷冽无情的一面。
难道,红姑姑刚才那番话有这么大逆不道?可是,她了解她爹爹,他绝不是这么容易为君威君颜而流露情绪的。更不至于这样让人不自觉想退避三舍,凭直觉她觉得这其中似有一种不安的掩饰。
向来稳重沉着的安文帝竟然情绪失控,这顿时让天成黛云也不安起来。她想起了她的娘亲,会不是关于娘亲呢?会不会牵连到她最关心最爱护的人呢?
“爹爹!”天成黛云突然喊住里面去的安文帝。
“……”安文帝没有转身看女儿,他自小是个敏感异常的人,他相信女儿也是继承了他这过分灵敏的直觉。
“不要伤害娘亲了……”
天成黛云淡淡的开口,这话说出口已经十分沉重了,但她没有办法住口,虽然面对的这个人是她的父亲,作为儿女她本不该这样立场不能坚定。但这些年来,他们一家人的伤痛就像始终结了痂又会裂开的伤口,有多痛?
这之间沉寂了一会,年方十一岁的小姑娘深深的吸了口气再语重心沉道“否则,不会再有后果的。”
安文帝唇边溢开苦涩至极的笑,看看,他给了她们多大的伤害?以至于,稍稍一阵风掠过都会致使她们心底里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都下去休息吧。”安文帝淡淡的应了一声,他的心没有纠结。
女儿说得没错,再伤害,就没有后果了,而他和月都只能承受的起结果了!
越是知道彼此的重要,越是知道自己错的离谱,越是知道她伤的多重就他越是小心翼翼,步步谨慎。
不安,他有岂能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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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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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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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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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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