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沥沥的潜入C市的夜晚,一只淋湿的老鼠爬过屋顶的电梯机房在寻找栖身之地,黑黢黢的天幕在降落,没有闪电也没有风,只有街上零星驶过的汽车划过积水时发出凄厉的声音偶尔传来,远处高耸的吊车身形暗淡,未竣工的框架楼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枯槁的身形空洞的眼。一个沉闷的声响过后整个黑夜变得消寂,二十层的楼顶上有人点起了一支烟,不知吐出的是寒气还是烟雾,今晚的夜显得格外的潮湿阴冷。
警方接到报案的时候,曹老师已躺在小区的草坪上4个多小时了。天微亮,雨已停,报案人打开阳台上的窗正呼吸着新鲜空气,却模糊的看到了曹老师扭曲的尸体。
曹老师的死讯在教育口各单位投放了一颗重磅炸弹,几乎所有人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阴霾。
“跳楼了?怎么回事?”萧寻的眼中充满血丝,还没等到实验中学的校长汇报完毕他就放下电话瘫坐在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心中翻江倒海。萧寻觉得隐隐的不安和恐惧,因为直觉不停地在跳动并告诉他,曹老师的死一定不是自杀,一定另有隐情,但自己的主观上的臆断是空虚的,缺乏足够的证据来支持和证明。
不出萧寻所料,班子会在陈局的组织下很快召开,纪检郑书记汇报了警方通告,“今日,我市牡丹小区内发生一起坠楼事件,造成一人死亡,死者曹某是x号楼16楼业主。经警方初步调查,曹某51岁,系我市某中学教师,死亡时间约在凌晨2时左右,坠楼原因正在进一步调查当中,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萧寻汇报了实验中学方面紧急会议的情况,“警方第一时间联系了实验中学,实验中学的主要领导和相关老师正在配合做笔录,他们班子召开了紧急会议,据反映曹老师受到举报事件的影响近期情绪不太稳定,请假调整在家已经一个星期了。曹老师家里情况特殊只有他一个人,有同事反应他们曾尝试着去探望她,但是都被拒绝了。死亡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
听了汇报,陈局说道,“我看,曹老师的死亡原因应该是自杀,准确的说,是不排除自杀的可能性,而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这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啊,要给各学校校领导开会,要强调今后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对个别案中的个别有个性的教师,一定要充分评估风险,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要不然出现这样的事件,社会面的影响多大,多么恶劣?”说着,他望向萧寻,心中无比庆幸,暗自窃喜,当时要不是萧寻把球踢回给实验中学,这张狗皮膏药就粘在教育局身上了,就算是曹老师的死是个人行为,也得给教育局撕下去一大片肉。琇書網
“郑书记,你之前不是说曹老师的爱人是什么副局长吗?”萧寻问道。
“对,梁永副局长。”郑书记道。
“那怎么说他家里就一个人呢?”萧寻很疑惑的继续问道。
“这个梁永去年夏天在车祸中去世了。”郑书记说道。
“没有孩子吗?”萧寻道。
“这个咱们就不知道了。”郑书记边说边摇头。
两天后,最终的结论被公之于众,“实验中学曹某,因家庭和事业上造成的心理压力,跳楼轻生。”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这个问题在萧寻的心中无数次的掀起波澜。若在外人看来,这件事一切都是那么的逻辑合理,那么的顺理成章。但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可能连一封遗书都没有留下?就算没有留下遗书,跳楼的时候也应该穿着得体,保留最后的体面,但据说当时穿着的还是睡衣。萧寻想起柯南道尔借托夏洛克福尔摩斯之口说的一句话,“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东西,无论你多么不愿意去相信,但它就是事实的真相!”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邪性,假如真的有隐情存在,真相又到底是什么呢?
净云湖项目启动之后冯笑灵忙碌于首都和C市之间,萧寻的主动邀约是令她惊喜的。春天给高坪山庄添了一抹新绿,萧寻的车在冯笑灵的办公楼前停了下来,冯笑灵亲自在楼前迎接,她最近的气色不太好,可能是太忙导致的,但是面对萧寻,冯笑灵的脸上如春风拂面,“感谢冯总百忙之中能见我啊,还降阶相迎实在是天大的面子。”萧寻关上车门,笑着说道。“我是该说你嘴甜呢,还是该说您没良心,这些天连个信息都不知道发给我。”冯笑灵一把挽住萧寻的胳膊。萧寻看了看办公楼前值班的保安,不由得尴尬,“冯总,注意形象。”冯笑灵嗔道,“我的地盘听我的,他们嘴严实着呢。”说着,两个人向楼上走去。
冯笑灵的办公室在三楼,相当宽大却布局极简单,有明亮的落地窗和一棵漂亮的榕树。
萧寻把一个文件袋递给了冯笑灵说道,“这是C市所有中小学优秀教师参加培训的名单和和人资料。”冯笑灵接过文件袋,却丢在了一旁,一把保住了萧寻的腰,把脸贴在萧寻的胸口,萧寻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他刚要推开冯笑灵,冯笑灵道,“别动,让我抱一会。”两个人都没有动,萧寻感到冯笑灵在享受着和萧寻在一起的每一个时刻。
“我还有事要问你。”萧寻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冯笑灵的秀发,她的味道是沁人心脾的芬芳。
“你说吧。”冯笑灵依然没有动,仍像个孩子痴心的抱着自己的玩具熊。
“你认识市政园林局的人吗?”萧寻问道。
“认识呀,怎么了?”冯笑灵换了左侧的脸贴在萧寻的胸口。
“没什么,你认识梁永吗?”萧寻冷笑道。
冯笑灵似乎被什么东西触动了,她抬起头仰着脸看着萧寻,“萧寻,你打听这些事干什么?”
“我没有打听,我只是想知道,丁跃进和梁永到底怎么回事。”萧寻说着,笑着把冯笑灵的手臂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
“萧寻,不该问的你不要问好吗?”冯笑灵噘着嘴,似乎有难言之隐。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果然知道实情。”萧寻冷冷的看着冯笑灵。
面对萧寻的追问,冯笑灵转过身,走向落地窗,她并没有怪萧寻突然的变脸,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梁永的死和至元有关,车祸是沈总做的局。”
“什么局?”萧寻急不可待的问。
“他知道的太多了。而且还不安分,到处写信。”冯笑灵说道。
“那曹老师的事呢?”萧寻有些苛责。冯笑灵说惨然一笑道,“相信我,曹老师的事,我真的并不知情,但我曾听说她手中有梁永藏起来的举报材料。沈总一直认为这份材料很危险。”萧寻终于想明白了一切,原来举报的事只不过是给曹老师的死找一个理由,最根本的目的,是杀人灭口。这件事做得漂亮,做得心狠手辣,
萧寻是相信冯笑灵的,只要她想说,就不会欺骗自己。而且他相信,冯笑灵还不至于邪恶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于是向冯笑灵走过去,一把抓住冯笑灵的手说道,“对不起,刚才是我有些激动了。”
冯笑灵苦笑,“活冤家,知道了多少也不许你胡乱去说。”说罢,她再次包住萧寻,她的爱让自己对这个男人毫无保留。
萧寻虽然是性情中人,但还不至于那么傻,他知道,再走近一步,自己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了。在他的认知中,人只有活着,才有意义和价值。就好像《西游记》中的玄奘,只有活着,获得真经才有可能。所以,萧寻从不会做搏命的事,他望着窗外,他忽然觉得冯笑灵和自己就像这座高坪山庄的草木和建筑,虽然一切看起来是那样的庄重雅致,但一切又都由不得自己。
晚七点,萧寻正在陪孩子玩,他接到了纪委郑书记打来的电话,电话中郑书记轻声的说,“萧局长,我请你喝杯茶,陆羽茶楼等你,不见不散。”还没等萧寻说话,他就把电话挂断了。他要说什么呢?郑书记一向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比陈局还长一岁,再过三、四年就可以隐退,用现在的话是“很佛系”。这样的神神秘秘的约请,到底有何用意呢?
周阳特别讨厌萧寻下班之后再出门,尤其是和工作相关,说道,“别回来太晚,把孩子吵醒了你哄。”这样的话让他觉得像鞭子和棍子,一下下抽打着自己的忍耐。萧寻什么也没说,穿上衣服就走了。C市的夜晚是美好的,昨夜的雨除了隐匿了可能存在的谋杀,却也涤荡了尘埃清洁了空气,萧寻把车开的飞快,他不喜欢等待别人,更不喜欢别等自己。
陆羽是茶圣,以他之名做茶社再恰当不过,这里是城市的歇脚处,是喧嚣之后人们寻求静谧的角落。喜欢喝茶的人有两种,一种是真的爱茶,另一种是用茶去作伴心情。郑书记是这里的常客,但萧寻并不知道他属于哪一种人。老郑要了壶金骏眉,金汤媚叶,两人没什么话,萧寻等着老郑开口,老郑等着萧寻提问。
“萧局长,我老了,眼花了。有时候看不清事也认不清人了。”老郑终于引入了正题。
“心明自然眼亮。老哥,你心里既然明白,看人看事自然也准当。”萧寻笑着说。
“可话到嘴边,我得留三分。”老郑眯着眼睛道。
“一半清醒一半醉就行,老哥只留三分,就算信得过我了。”萧寻抿了一口茶。
“我信得过你,可信不过提拔你的人呐。”老郑话里有话,他指的是老陈。
“陈醋虽陈终不是酒,寻来寻去还是清水一杯,我来喝你的茶,为的就是要这个味。”萧寻指了指杯子,话已说透。
郑书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他长叹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一行字,“明天中午12点到西郊体育场一晤,曹。”看罢萧寻就是一皱眉。“老哥,这什么意思?”
郑书记道,“我猜,这事肯定跟曹老师的死有关,明天我中午想去一趟。我一直觉得这里面有文章,我是纪检书记,曹老师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萧局长,你愿意去吗?”
一瞬间,萧寻有些动容,他并不知道老郑书记了解多少内情,但他必定知道这里面可能潜伏着危险。这种邀请是诚恳的,是一个老纪委干部的赤红底色,他并非想把萧寻拉下水,而是多年的谨慎让他想给真相留条后路,为什么选择萧寻,因为他相信萧寻有着对党和正义的基本忠诚。最新网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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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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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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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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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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