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狞笑着，饶有兴致地欣赏着李长安的恐惧。
诡异的画面在两人身上同时发生着，李长安的躯体一寸寸化为灰烬，陈晓的躯体却在毁灭中重生。
一面是死，一面是生。
陈晓身上的异化帮他抗住了暴虐的元素之力，他身体飞速下坠，身上的异化现象在下坠中一点点地消失，最后露出了那张有点幼稚的脸。ωωω.χΙυΜЬ.Ｃǒm
苏芸撕裂了空间，身体在空中闪现。陈晓的身体炮弹般撞进苏芸的怀中，她感觉肋骨似乎被砸断了几根，嗓子里一股腥甜涌动。
苏芸别无选择，只能冒险接住陈晓，否则他从万米高空下坠的话会摔得粉碎。
巨大的惯性依旧把苏芸和陈晓一起重重地摔到地面上，苏芸的嘴角溢出血来。
她受了很重的内伤。
若是在全盛时期，接住陈晓应该不在话下，可是她老了，还断了一臂，难免有些力不从心。
陈晓像是睡着了，他的脸色苍白，但是呼吸平稳，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在雨中冒着白色的雾气。
很难想象这是她的外孙，在万米高空跟半神级别的东西战斗，不但打赢了，还活了下来
现在苏芸也不知道陈晓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或许他体内沉睡着未知的力量，又或者他根本不是人。
苏芸把陈晓平躺放到地上，艰难地爬了起来。她手中握住含光剑，剑锋已经被灵力催发了出来。
她不能确定醒来的陈晓是否带有攻击性，若他醒来时像饕餮那样暴虐，那她的剑会毫不犹豫地洞穿他的心脏。
她是从灰烬中归来的人，有这种觉悟。杀尽一切异族，哪怕敌人是自己的孙子。
陈晓的手指动了动，苏芸的心跳也提了起来，她期望着醒来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陈晓，她的外孙。
陈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灰蒙蒙的，雨丝落在他的眼眶里，又从眼角流走，像极了在哭泣的笨小孩。
“外婆。”陈晓虚弱地说，语气轻不可闻。
苏芸悬着的心落下，丢下含光剑去拥抱他，“外婆在，外婆在。”
两人就这样拥抱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很久之后苏芸听到了轻轻的抽泣声。
苏芸伸手去抹陈晓的眼泪，这时她看见了陈晓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里仿佛藏着海潮般汹涌的悲伤。
她猝不及防，被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吞没了，恍惚间感觉回到了21年前，她的同伴，甚至女儿女婿一个个地死在面前，那时候她也是这样痛哭，悲伤将她包围，她无处可藏。
她不准备安慰陈晓，战争从不浪漫，它的本质就是收割生命，每个踏上战场的人都应该有这种觉悟。
人和妖族的战争从古代延续至今，为了各自族群的延续，大家都想尽办法致对方于死地，死多少同伴都无所谓，自己死了也不可惜。
战死应该是无上的荣光，因为伟大的混血种的名字会被永远挂在盘古的英灵殿中，被后人所敬仰。
“把她埋葬了，然后返回江北吧。饕餮已经彻底完了，附近的妖兽会重新归来，到时候想走就不容易了。”苏芸轻声说。
陈晓点了点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山谷里走。
由于饕餮和混沌的乱战，山谷的路已经被彻底掩埋了。他的灵能委实没法用来清道，于是用手一块块地搬开山石，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清出来一条路。
雨已经彻底停了，天空灰蒙蒙的，搬石头的时候，狐狸的脸一直在陈晓脑海里闪过......
她高兴的、不高兴的、妩媚的、抢食的，一帧一帧，像是电影画面。
如今这些都变成了泡影，她永远地死去了。
再也没有人跟他开玩笑，讲荤段子，抢食物，每天早上，他不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睡在他身边的脸。
说来也真是奇怪，人对习以为常的东西总是没有感觉，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山谷的通道终于挖开了，陈晓的十指鲜血淋漓，但是他仿佛没有痛觉，机械地往前走，任凭血液滴落在地上。
跟李长安一战过后，他的恢复能力又变弱了，似乎体内的灵魂已经陷入了沉睡。
他又变成了那个普通的、人畜无害的、没有脾气的陈晓。
狐狸的尸骨静静地躺在满是灰烬的地上，太阳刺破云层，一丝光线照在她的脸上，光线中尘埃悠悠坠落。
白色的东西突然飘落下来，陈晓伸手去接，冰冰凉凉的一粒，下雪了。
在元素紊乱的时候没有下雪，这种时候竟然下雪了。
雪花纸屑似的落在狐狸不着一物的身体上，有一种刺眼的白，刺得陈晓心中生疼。
他三两步连走带爬，移动到狐狸身边，用手抹去她脸上的雪花。
那张脸在生前似乎承受了极大的痛苦，狰狞地扭曲着。
陈晓的大脑一片空白，一个人要遭遇怎样的折磨，才会在死后依旧保留这样的表情？
他抚平狐狸脸上的痛苦，然后把她抱了起来，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他很想说些什么，可是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其实，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对不起么？对不起有什么用呢？对不起说出口的时候总是太迟了。
人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显得如此苍白。
陈晓抱着狐狸站在山脚下，回望这座妖兽横行的雾泽山，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
分明他现在只是A级的实力，可是他身后跃跃欲试的妖兽全都止步了。
那声怒吼里藏着太多仇恨和怒火，妖兽们丝毫不怀疑，就算自己能吃到陈晓的血肉，也会被撕得粉碎。
这显然是亏本的买卖，它们压抑地嘶吼着，眼睁睁地看着陈晓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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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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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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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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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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