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我该拦着你的。”他有些心疼她。
“是我自己要帮你的,受伤就受伤了,至少我把东西拿到了。”她把U盘递到他面前。
方醒没有多说什么,把U盘收好。
他并没有选择牵手,只是把宋默带着伤痕的手背朝上,放在自己的手心上。
钟菀菀过来得有些迟,放映已经开始了。
放映的录像是方老爷子亲自剪辑的,比起录像更像是照片PPT,主要是展示了过去一年整个家族的子弟各自的生活。
虽然某些片段在公众地放出来有些社死,但大家都看得很开心,董妙老太太并不怎么管他们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声音不少。
照片里,方醒的笑容亮得刺眼。
钟菀菀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种下了颗藤蔓种子,生出的带刺藤蔓沿着血管在她身体里疯长,每长长一寸都能将她的身体里刮得鲜血淋漓。
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她还没享受过父母之爱,他们就远走了。
她在方家孤独惶惑的时候,方醒可以随意任性地翘掉钢琴课,然后跑到郊外去钓鱼,无需担心那些贵到离谱的补课费……那对该死的夫妇正是踩着她父母的死,才能给他这样的生活。
在她眼里,方醒就是从染血的罪孽土地上生长出的纯白花朵,花瓣越是纯洁,花形越是美丽,其本质就越是令人反胃。xiumb.com
过去的十多年里,她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怎么把这朵花摘下来,然后扔到地上踩个烂碎。
这才应该是对她失去亲情的补偿。
而现在,就快开始了。
录像播到最后,终于跳出了“theend”字样。
就在此刻,屏幕突然一花。
钟菀菀唇一勾,心里默念了一句好戏开始。
坐在她身边的方歌一脸疑惑,只猜是爷爷给的惊喜。
花掉的屏幕恢复了清晰。
那是一段证据。
不是钟菀菀准备的指控方家的证据,而是钟菀菀跟外界联系的证据,从截图到录音,一件一件地放出。
“钟菀菀?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帮她演演戏,事成之后就把她那套房子拆迁的钱给我,我当然就答应她了。比较那破房子卖了也好。”
“……前两年那房价涨的,赚翻了!”
“不过我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已经无异于犯罪了,真看不出来。”
这个声音钟菀菀很熟悉,是她表兄翁杰的声音。
方醒连他都找来了……
她过去所做的一切,赤裸裸的,就这么被揭露在方家人的面前。
此时此刻,方歌的脸色都变了。
他再怎么迟钝,看着这些证据,回想起方醒刚回家时什么人都不见的状态,他怎么可能猜不到原因。
钟菀菀亲自策划了那场绑架方醒的行动,而且还恬不知耻地当一切不存在跟他提交往。
“你真不要脸啊。”他咬着牙,从牙缝中勉强挤出这几个字。
不只是方歌,整个放映厅里的人,都用着同样的眼神盯着她,若非有教养与德行束缚,现在众人齐上撕了她都有可能。
骤然安静下来的放映厅,这样的氛围说得上是恐怖。
钟菀菀有些窘迫。
“这是解除收养关系的文件,签个名吧。”方嘉年冷着脸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协议和笔递到的她面前。
其中一栏已经签好了名字,只要钟菀菀现在签上名,两人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被中年人的气势震到了,一时之间不敢接笔。
就在此时,方醒走上前来,暂时将文件按在了一边。
“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好像接下来那一段话,他练习了很久一样。
钟菀菀疑惑地盯着面前的青年,熟悉的眉眼,听惯了的声音,但就是带着一层朦胧陌生的滤镜。
“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滚!”
二十多年来,这似乎是方醒头一次这么直接地让人滚蛋,半点装也不装,就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太过突然,以至于钟菀菀都愣住了。
她的眼神扫到身侧的方歌,然而方歌也只是狠狠地一句,“姓钟的,我们分了,滚!”
方歌咬着牙。
敢绑架他弟(虽然是堂的),还敢不要脸地在他面前泼他弟的脏水,要是老太太允许他第一个上去揍她。
钟菀菀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被众人的气势逼得双腿微抖。
“让你滚你就滚快点。”董妙的态度也很不善。
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差点咬断她孙子的喉咙,只是让她滚已经算轻哼的了。
钟菀菀拿过文件,刷刷刷地签上名字,夺路而逃。
应该被赶出去的人消失在了房间里。
放映已经结束,众人离开房间。
“我还好奇她怎么那么不受奶奶待见,原来是这样。她是怎么有脸回来的?”九嫂对于钟菀菀的行径很是唾弃。
她嫁进来的时候听说过丈夫幼弟的遭遇,当时心里还生了几分同情,现在见到罪魁祸首是谁,又想起自己之前跟她搭过话,心里又是一阵恶心。
作为丈夫的老九安抚着,“三叔都跟她断绝关系了,以后就不要再提她了。”
人群一点一点地散去。
方嘉年了解这个儿子,拍拍他的肩膀,跟妻子一起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方醒安静地在那站着,没有说话,眼睛深如海底,漆黑难见。
宋默走上前,没有再动,静静地陪在方醒身边,等他的动作。
终于跟钟菀菀决裂了,心情应该有些难平复。
方醒不太敢回头,轻轻闭了眼睛,努力舒缓着心情。
该说出来的话说出来,意外地舒畅。唯一遗憾的是他还没把人逼入绝境,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他微微仰头,向后伸手,将身后人的手腕握紧。
深深呼吸,努力把脸上所有的戾气收敛干净,换回她最熟悉的温柔表情。
“手还疼不疼?”他关切地询问着。
宋默摇了摇头,询问,“你怎么样?”
“我还好,心情……还不错。”
//鸽:(惊慌)坏了,我崽怎么黑化了?
//鸽:(解释)其实从绑架开始就有点黑化的狠人迹象了,只是平时没有适合表现的对象所以基本都体现不出来……毕竟谁没事就凶自己老爸老妈老姐老婆,A是A但显得很有病
//鸽:(吐槽)哎?我为什么要在里用正常的思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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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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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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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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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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