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我还记得师傅教我钓鱼时,说的第一句话。
他说钓鱼就像打牌,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而且短时间新手可能会赢老手。
但时间长了,运气对每个人而言都是平等的。
这时候,技术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小时候,钓鱼还只是一个老年人修身养性的娱乐活动。
由于我家离河边近,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经常带着我去河边钓鱼。
他的装备很简单,一根弯竹竿,折弯的缝衣针做成的鱼钩,还有自己用竹子编的鱼篓子。
每次看到爷爷拿着鱼竿出门,我都会很高兴。
一来是可以去河边玩耍,二来是家里穷,可以改善伙食。
或许从那时候起,我便与这鱼儿飞跃的江河湖海紧密联系在一起。
我家在南方农村,小时候家里穷,和大多数人一样,完成九年义务教育便辍学了。
和我一起放弃学业的同学们,大多扛着肥料口袋装的被子去了沿海城市,而我因为沉迷钓鱼,终日在河边游荡。
那年我十六岁。
那时候的我,根本就不会钓鱼。
后来在我师傅教我三年之后,我才明白,钓鱼这项活动,就像冬天鱼儿喜欢栖息的水域:很深。
现如今,钓鱼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行业。
所以现如今,水深的,已不仅仅指钓鱼这项活动了。
现在,我只想回归初心。
地里挖几条蚯蚓,拉几许白条鳑鲏,上盐下油锅,下着小酒,和你们说说我的故事。
1997年,七月。
天正热。
所有人都沉浸在东方明珠回归的喜悦中。
我那时候不懂什么家国情怀,我只想让自己的浮漂快点被鱼拖下去。
那是一块被我剪成四方形的泡沫,泡沫是直接捆在鱼线上的。
鱼线是我偷的我爸从外地打工捡回来,被他们称为化学线的东西。
很粗,如果用现在的鱼线标号来算,起码二十号以上。
线的一头捆在我的鱼竿上,鱼竿是一根才砍下来的观音竹。
线的另一头拴着的鱼钩,是我从我妈那偷来,用火烧软折弯的缝衣针。
也是大号的。
缝衣针上挂着一根黑蚯蚓,筷子那么粗。
那时候还不懂什么叫无铅钓法,也根本不知道有铅坠这个配件,只知道丢水里不浮在水面就行。
钓了整整一上午,浮漂上面除了停留过一只蜻蜓的时候,微微动了一下外,再无任何动静。
气得我午饭也没心情吃,去别人地里偷了几根黄瓜,一边啃,一边盯着浮漂出神。
“小伙子,钓鱼呢?”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出现,吓了我一跳,手里半截黄瓜落在地上,咕溜溜滚进河里。wWW.ΧìǔΜЬ.CǒΜ
回头一看,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头发有些花白但梳理的很整齐的中年人,不知道在我身后站了多久。
中年人很瘦,看穿着很像城里人,但皮肤黝黑,和隔壁天天种地的大伯差不到哪去。
我下意识以为黄瓜地的主人来揍我了,有些想跑,但一想又不对,附近好像没有穿西装戴眼镜的农民。
而且,当地人不会和我说普通话。
“不明知故问嘛。”
十六岁的我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脾气不是很好。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
中年人微微一笑,在口袋里掏了掏,摸出半包皱巴巴的软盒香烟,掏了一支递给我。
我那时候还没学会抽烟,摇了摇头。
后来学会抽烟了,才知道当时那人拿的香烟名叫五牛,是我们这边的本土卷烟。
“年轻人还是不要学抽烟的好。”
中年人笑笑,把烟叼在嘴上,拿出一个不锈钢打火机,“叮”的一声点燃,狠狠抽了一口,才很享受般慢慢吐出烟雾。
“不知道就在旁边看着,我爷爷说过,钓鱼要悄悄咪西的!”
那时候我爷爷已经行动不便,没办法再出来钓鱼了。
“你这钓鱼技术,是爷爷教的?”
我虽然语气不好,但这中年人也不计较,依旧一脸温和的笑。
“那是!”
附近的老头们都知道我爷爷的钓鱼水平很高,所以说到他老人家,我有种难以掩饰的自豪。
“看来……你爷爷也不会钓鱼啊!”
中年男人吐了口烟,盯着我那豆腐块模样的浮漂,慢悠悠说了一句。
“你放屁!”
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我爷爷不会钓鱼,气得我也忘了钓鱼要安静这回事,大声骂了对方一句。
“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钓鱼要静心,修身养性。”
中年男人也不介意我骂他,笑望着我。
“你懂个锤子!”
本来这家伙在旁边喋喋不休就让我烦,我火气越来越大。
“锤子我的确不懂,不过钓鱼还是略懂一些的。”
中年人笑着朝我这边走过来几步,看了看我的竹竿。
我听对方一说他也懂钓鱼,心里对他的厌恶感倒是少了几分。
那时候钓鱼人不像现在这么多,大家遇到同样喜欢钓鱼的,都会不由自主自带亲近感。
那时候,的确可谓天下钓鱼人是一家。
只不过现在么……
“小兄弟,可不可以把你的鱼竿提起来我看看?”
既然对方说懂钓鱼,那我倒想看看他懂多少。
于是提起鱼竿,露出了缝衣针上已经被泡的发白的蚯蚓。
“啧啧啧。”
中年人连连摇头,用一种略带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今天还没有收获吧?”
我虽然摇着头,但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我只是想钓大鱼……”
中年人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眯眼笑道:
“我知道,大鱼嘛,可遇不可求。”
说完,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又抬头看了看天色,问了我一句:
“你明天还会来这里钓鱼吗?”
“来,我已经在这里钓了一个月了!”
虽然不知道这中年人问我这个问题什么意思,但他一个外地佬,又不能把我咋样。
“好,明天我还来这找你,咱们探讨下钓鱼技术!”
说完,中年男人转身走了。
我留在原地,看着钩尖上已经牺牲多时的蚯蚓,也无心再钓,索性收杆回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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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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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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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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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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