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妙心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小心翼翼的向后院跑去:
“师父,师父,您等着急了吧,我们吃完这碗面,就回宗门去好不好,大家都很想你……”
轻盈的脚步声,响在青石板上。
在临近后院的时候,金妙心便感觉不妙。
既没有听到师父的回应,也没感到气息。
她急切的转过拐角,视线向前投去。
空空荡荡。
酒壶、酒盅放在桌上,风声呜呜咽咽,唯独不见商羽毛真人醉醺醺的身影。
“师父!”
金妙心顿觉头晕目眩,踉踉跄跄的跑到桌边,将鸡蛋面放到桌子上,手指点在酒渍处,感受残留的余温。
再联想起师父让自己下面时,说的那些话。
“以后要好好的……别修乐道了……师父想吃鸡蛋面……”
当时大喜过望,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来,这不是遗言吗?
她咬牙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根碧绿的洞箫法宝,抹了把眼泪:“师父,我要为你报仇。”
如师如母,必报其恩。
就欲冲天而起。
“唉~傻徒儿,为师的鸡蛋面好了没有?”
金妙心惊喜的转过身来,俏脸梨花带雨,只见师父一步步的从背后虚空中踏下来,温和道:
“傻丫头,都三阶炼气士了,还毛毛躁躁。”
商羽真人和蔼的摸了摸金妙心的头发。
金妙心用力抱住师父,哽咽的吸了一口气,良久后,才慢慢松开。
把着商羽真人胳膊,从眉毛到下巴,认认真真的打量完,发现师父没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师父,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迎着徒弟清澈干净的眼神,商羽真人愧从心气,目光略有躲闪:
“刚才听到树叶沙沙,心有所感,出去散了散心。”
她双肩轻轻一振,反手拉住徒弟的手腕,向桌边走去。
商羽真人弯腰俯身,凑到鸡蛋面前,轻轻吸气,俏脸如花绽放:
“哇,这股味道,尤其是酱料,和当年的如出一辙,真让人食指大动。”
金妙心乖巧的坐到商羽真人身侧,贴的紧紧的,不想离开,闻言脸上露出温馨的笑容,怀念道:
“师父捡到我的时候,就在挑担工那里,吃了碗鸡蛋面,我才从临近饿死的状态下,活了过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揉着衣服下摆:“那时候师父的鸡蛋面,也被我吃完了。”
挑担工仅剩两份面条,都下给了她们。
“明明师父也说面条好香的。”
“后来拜入天音坊后,我下山游历时,又找到了那个挑担工,学会了下面和制酱手法。”
金妙心亲切的看向商羽真人。
如果不是师父,她或许还是那个流浪的弃儿,或许早就死在了哪个角落。
商羽真人吃了一口伴着酱料的鸡蛋面,暖暖的热力,从嘴巴流到了心里。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攥起衣袖触碰到金妙心的脸颊上,一下一下的擦着泪痕。
“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丢不丢人?”
金妙心破涕为笑:“在师父面前哭泣,不丢人。”
待到这碗鸡蛋面吃完,金妙心寸步不离的跟在师父身边。
两人来到客房。
商羽真人点了下金妙心的额头,嗔笑道:“还要和师父一起睡觉?”
金妙心紧紧的抱着师父的胳膊。
“我怕……”
她没说后面的话,但是两人都明白,金妙心怕的是,商羽真人再去找陆离簪,若去,必死无疑。
“师父答应你,不会去的。”
商羽真人抽了两下胳膊,纹丝不动,再看徒儿固执的眼神,无奈道:xǐυmь.℃òm
“算了算了,正好陪师父说说夜话,说起来……我们师徒二人,也有二十多年没这样过了……”
这夜。
院落内的弟子们,激动难眠,一个个的见着金妙心大师姐,陪着师父走入二楼,消失在门内。
彻夜兴奋,只觉得,这下子天音坊有救了。
寝房内。
师徒二人的低低的对话,不知持续了多久。
玉兔西落,商羽真人收回手指,指尖泛起的一丝梦幻的灵光在消散。
乐道手段,无音入梦。
可使人做得好梦。
商羽真人感触的摸了摸徒儿的脸颊,目露怀念。
就这么侧身,静静看着她甜甜的笑脸,视线不舍离开。
直到天边露出一缕紫气,阳光逐渐明亮。
商羽真人小心的从徒弟环绕的胳膊中,将手臂抽了出来,穿好衣服。
系好腰带后,弯腰替徒弟拉了拉被子,盖到严实。
“……妙心,如果乐道不是死路,我一定会支持你,也许会实现历代祖师的夙愿,可是……”
金妙心睡在床榻上,搂着被商羽真人小心塞到胳膊里的枕头,好像抱着的,是师父。
无音入梦,以金妙心的修为差距,放松心神情况下,一时半会儿根本破开不了。
伴随着商羽真人幽幽一叹气,一滴清泪落到金妙心散开的发丝上。
晶莹剔透。
窗户小声打开,商羽真人的身影,消失在屋内。
太阳渐升渐高,窗棱投射下来的影子,缓缓偏移。
从金妙心的红唇,慢慢挪到她的下巴处。
发丝上,那滴清泪,蒸发干透。
金妙心睡得正香,小脸蹭了蹭被褥,仿佛蹭在师父肩膀上。
突然。
“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愈发急促。
门外传来师妹紧张的询问声:
“师父?大师姐?起床吃饭了……”
“师父?大师姐!”
“……”
一阵阵吵闹声,越发大的都快把门砸破。
中了无音入梦的金妙心,终于从好梦中苏醒了过来,朦胧迷离的双眼,抓了抓残余师父体温的被褥、枕头。
看到窗外的高起的太阳,再看到胳膊中的枕头。
面色大变,失声道:“师父去找陆掌院了?”
少顷。
一行人慌里慌张的从大安坊冲了出去,向白鲩书院跑去。
为首之人,正是金妙心,右手紧紧的抓着碧绿洞箫,害怕的颤抖。
远远的便看见,百艺院上空。
山河万里,幻境绵绵,曲曲杀伐之音,不绝于耳。
陆离簪站在高空,突然拨动琵琶,冷冷道:
“纯阴冰。”
一道道无形的音符波纹,从四面八方涌来,浓郁的太阴之力挥洒而落。
正中心,温度陡降。
从空中被击落的商羽真人,来不及反应,寒到极致的白色冰霜,从眉毛、脸颊开始浮现,刹那间。
化作一个方圆三丈的冰块。
“嘭!”
轰然掉落在百艺院前方广场上。
在阳光下,冰块晶莹剔透,商羽真人及冰块就像是个琥珀。
“师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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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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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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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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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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