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宁揉着下巴,端坐在椅子上看向程骏。
你当年可想过今日?
李县令走上前去,对着师爷使了个眼色。
师爷恍然大悟,跪着前行,将契书捧到许宁前面:“许管事,这是契书,您收好。”
许宁静静看着,既不接过,也不赶走。
李县令牙齿一疼,顿时明白,这还不够。
连忙拿过契约:“师爷啊,程骏作恶多年,即便是老夫看了也心惊胆战,彻夜难眠,你还不快去铲除罪恶,大义灭亲!”
师爷从地上爬起,跑到程骏面前,看着呜呜摇头的程骏,目露狠色,暗道:“对不起了,小舅子,你不受罪,我和你姐姐都活不了。”
啪!
使尽全身力量,一巴掌把程骏掌掴倒在地上,哇的一口,鲜血吐到地上,连嘴中白布都抽了出来,掉在地上。
师爷回过头,发现许宁依旧冷冷的看着这边。
一发狠,将程骏扶起来,再次用力一巴掌打了下去。
啪!啪!啪!
接连不断的响声在弹冠楼上响起,鲜血,碎牙,眼泪,鼻涕流淌了一地,直到程骏倒在地上,如同一团烂肉,半死不活。
许宁轻轻吐了一口浊气,从李县令手中将契书接了过来,对着李县令略微一拱手:
“多谢李大人为民做主,不愧是三平县的父母官,李大人,请坐。”
许宁指着左侧贵座,请李县令坐下。
李县令面露笑意,抚着胡须,这一遭总算过去了,施施然走过去:“老夫惭愧,没想到治下有如此歹徒,愧对朝廷,愧对陛下。”
厅中,自有仆役打扮的人,上来洗去血迹,不过看他们动作干练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专门干这些事的人。
片刻之后,地板洁亮如新,程骏被拖走,如果不是师爷弓腰站在原地,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李县令疑惑的问道:“不知道许管事,你说的第二件憾事是什么?”
财帛动人心,如果能在贩卖金银酒的事情上,分得一杯羹,金山银山就在眼前,提早帮助许宁解决两件心结为妙。
厅中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许宁揉揉眉头,靠坐在主位上,摆摆手:“不急,等一会儿。”
包括李县令在内,所有人听着许宁的话,静静等待,脸上堆满笑容,即使再迫不及待,也不得不等着。
泠泠——
屋侧,精致挂帘上的风铃响起,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去。琇書蛧
只见最前面的是一个优雅知性的女子,冷着脸,不过不知为何,视线总是下意识的将其忽略。
略靠后的,是一个瘦弱干枯的女子,一看就是贫苦出身的女子,怀抱婴儿,瑟瑟缩缩的跟在前面女子的身后。
自然是陆离簪和陈苗、草儿三人。
许宁站起来,拉着陈苗坐到主位,至于陆离簪,则一直拉着陈苗的手,给她壮胆,不然这种达官贵人的场景,恐怕会浑身发软,不敢来此。
许宁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甜点,逗弄草儿:“小草儿,不要哭啊,叔叔帮你父亲讨回公道。”
“咿呀——”草儿仿佛听懂了许宁的话,眨着黑亮亮的眼睛,把甜点抓在手心里,呀呀的举着拳头。
陈苗低着头,默默流着眼泪。
在场所有人瞳孔一缩。
这贫苦女子是谁?值得许管事如此对待。
而且这女婴,如此疼爱?
许宁转过身体,冷冷的扫视了一圈。
“大家都知道,我许宁出生阳临乡,自幼无亲无故,唯有姜河大哥和陈苗姐夫妻二人,见我可怜,屡次救我性命,他们二人对我来说,如兄如姐,如父如母。”
“可是我这次回乡,竟然得知姜河大哥,在七月十六日领取赈灾粮的时候,不仅全是糠麸,更是惨遭毒打,不治身亡。”
“我就想问李县令,是否知道这件事?”
厅内鸦雀无声,只有陈苗低低的哭泣声在回荡,草儿咿咿呀呀的伸出小手,试图擦娘的眼泪,惹人怜惜。
李县令脸色铁青。
赈灾粮,三平县以他为首的大小官员,几乎过手留油,真正到灾民手上,是糠麸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他真的不知道竟然打死过人。
不是不允许,而是这样的小事根本不会递到他的桌子上来。
如今涉及到了许宁,就不同寻常了,没看到许宁说死去的那人,如兄如父吗?
最关键的是,人家现在攀上了帝都的皇族子弟。
话中威胁之意,已经很明白了。
按我说的做,参与进金银酒贩卖,金山银山,应有尽有。
否则,罢官查底,相信有很多人会不介意铲除小小的三平县令,只为和许宁拉近关系,分得金银酒的一丢丢油水。
李县令拍案而起。
“本县今日有如此贪官违法之事,还请许管事稍等,老夫去去就来,另外,师爷随我去查案!”
李县令和师爷风风火火的离去。
弹冠楼中,陷入的短暂的安静。
气氛压抑的吓人。
许宁看着已经有些受不了这环境的陈苗,叹了口气:“陈苗姐,你回去休息吧,等有结果了,我告诉你。”
陈苗流着眼泪点头,怀里紧紧抱住草儿:“谢谢许宁小弟。”
许宁苦笑:“你我之间说什么谢谢。”转身看向陆离簪:“拜托了。”
陆离簪点点头,扶起浑身发软的陈苗,温润了灵元滋润她的身体,给予了几分站起来的力气,两人离席而去。
许宁坐回主位,视线看向楼外天空,万里无云。
烈阳朗朗,照不破人间黑暗。
所有人都在等待李县令和师爷回来。
另外一边。
李县令带着师爷马不停蹄的向城南赶去,这次赈灾粮分发本来就是师爷安排,七月十六日,哪些人负责阳临乡的赈灾粮,自然清清楚楚。
路上,师爷请示道:“县尊大人,我那小舅子怎么办?”
李县令皱皱眉头:“他人在哪里?”
“送往了医馆,以他的伤势,不立刻救治,恐怕活不过今晚。”师爷硬着头皮回答,为了保住自己性命,他下手可谓极狠。
李县令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让他们送慢点,今天如此对他,日后必不能为我们所用,留着始终是个祸患。”
“是。”师爷心惊胆战的擦着冷汗。
半炷香后,两人已然到了城南,分发赈灾粮的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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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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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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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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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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