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风,随我前往郊区,了解一下如今灾情下的黎民生活。”
吕不韦躬着身背对着郑风,收拾着东西。
郑风见此,连忙上前,对着吕不韦开口道,“先生,还是我来吧。”
吕不韦闻言,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必。”顿了顿,又道,“走吧!”
“唯。”
郑风只好无奈地对着吕不韦作了一揖。
吕不韦穿上普通的布衣,打扮与常人无异,只是右手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始终没有摘下。
他坐在古朴的车辇里,身形晃荡地抵达了郊区后,便招手让车夫停下。
他本来面色放松,翻身下车后,却陡然变得凝重,似乎要拧出水来。
只见灾民们面黄肌瘦,小孩肋骨凸起,肚皮却浑圆得仿若孕妇。
老人们身上披着一块块不成型的脏麻布,拄着盘的乌黑发亮的拐杖,踽踽独行。
他们偶尔抬眸,浑浊的眼睛却直射出犀利得让人心颤的目光,那仿佛是一把灰暗,看透生死的刀子。
成年人则瘫倒在被扒光了皮的树下,而他们的指甲缝还残留着一些黑漆漆的硬物。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斑驳的头发稀稀拉拉,仿佛孤零的枯枝上仅剩的叶。
“咳咳,咳咳!”
人们因为饥饿而死去,所以无人有力气去埋葬。
只好任由尸体在空气中腐烂发酵。
糟糕的卫生环境,使得最令人担心的疫情悄无声息地在垂死的人群中蔓延。
没有营养的人,生命已经被榨干,毫无抵抗力。
他们身染瘟疫,死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都腐烂生蛆。
他们身上黑红发臭烂肉不停地蠕动。不时冒出白白的东西,也偶尔会飞来“嗡嗡”直叫的虫子,栖息在这些可怜的人身上。
这些人活的时候没有吃的。
死了之后,却成了食物。
站在不远处斜坡上的吕不韦见此,不由得眉头一皱。
十几年前,在卫国救下郑风的那一场瘟疫饥荒,也不过如此。
何时天下一统?
何时百姓安居?
既然,他要做天下的丞相,就不应该拘泥于一国之情。
哪怕在赵国,他也要尽所能救这些无辜的黎民。
瘫倒在沟里的人,无力地耷拉着眼皮。
隔着眼睑,他们有的人看到了吕不韦。
这是一个身着整齐干净的深衣,面部肌肉饱满的中年人。
然而他们已经没有气力前去讨要吃食了。
先前讨吃的时候,免不了一顿辱骂,甚至还要遭受拳打脚踢,挨着皮肉之苦。
当他们被踢倒在地后,对方还会狠狠地补几脚。
这让他们本就水肿的身上,留下几处凹凸不平的印痕。
此时这些受苦的灾民撑着身体,喘着粗气,翻着眼皮,定定地盯着吕不韦,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丝丝希冀。
此时,一个三四岁的脏娃娃从刚死去的母亲怀中挣脱出来,跌跌撞撞地朝吕不韦跑来。
一路上,被石子绊倒几次,脸上刮出几道血痕,渗出的鲜红逐渐覆盖在黑得发乌的皮肤上。
吕不韦见此,亲自上前,将这个孩子抱起。
孩子被吕不韦抱起后,还没反应过来,两条小腿还踢拉了一下。
当踩不到地时,她方才明白自己被人抱起了。
“爹,爹爹。”
小女娃突然对着吕不韦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眼睛好像天上的皓月。
此时的郑风看着天真的小女孩,眼中满是复杂,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那时他还是一个少年,此时也已经是一个蓄着乌黑八字胡的而立之人了。
“为何叫我爹爹?”
吕不韦看着怀中的小女孩温和一笑。
“我娘亲说爹爹会在她不能出声的时候回来。她还说,爹爹会穿着整齐的衣服,束着整齐的头发,从不远处朝我们走来。”
小女孩说着,还笑着伸出脏兮兮的食指,在吕不韦的鼻子上点了一下,留下一个小黑印。
吕不韦笑着抖了抖怀中的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笑笑。我叫笑笑。”
笑笑听到吕不韦的话后,先是眉头一蹙,随即面色舒展。
“这名字很好。爹爹回来后,你不会再受饿了。”
吕不韦说完,将笑笑轻轻放在地上,看向郑风。
郑风见此,从准备好的包裹里,拿出一块锅盔,掰了一半分给笑笑。
笑笑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锅盔,不远处一直愣愣地观察着这一切的人群便发生了暴动。
人们不知哪来的气力,朝吕不韦跌跌撞撞地跑来。
侍卫见此,纷纷上前,挡在灾民和吕不韦之间,握着青铜剑稍稍拔出。
青铜剑刺眼的光芒让这群灾民身形一顿。
但随即,他们皆朝吕不韦颤颤巍巍地跪下,痛哭流涕,双手合十,仰面祈祷上苍,痛哀道,“大人,我们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的母亲和两个孩子都饿死了。”www.xiumb.com
人们七嘴八舌地朝吕不韦灌输自己的凄惨经历,企图获得施舍。
吕不韦早有准备,他让随从纷纷把怀中带来的包裹拿出来。
“请大家稍安勿躁,每个人都会分到粮食!在下乃是秦国的文信侯,秦赵已经结为盟好。此次鄙人前来赵国正是为了解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吕不韦右手置于腹前,隐隐露出其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
赵人听了吕不韦的话皆微微一愣,他们的骨子里其实是恨秦国人的。
但是秦赵会盟意味着两国冰释前嫌。
大家都希望和平。
此时听到吕不韦的话,人们将信将疑。
有的人大口吃了几口锅盔,有了些气力,恢复理智后,对着吕不韦深深作揖道,“久闻文信侯大名!今日一见果真胸襟宽广,心怀天下苍生。”
“是啊,是啊。看来秦国让文信侯来我赵国,也证明了秦人的诚意。”
“文信侯,若是您此次能够解决瘟疫与饥荒,一定要在赵国为官就仕啊!”
吕不韦听了大家的话,微微一笑,刚要开口,就被不和善的声音打断。
“哼!秦国人何必插手我赵国的事,谁知不是惺惺作态。”
听到这话,大家都不由得扭头看去。
只见坡地上面,来了一位绢衣贵人,头戴墨冠,地位不凡。
其身边一个面色消瘦的身着麻组深衣,用发簪束发的男子见到大家朝他们看来,也出言开口道,“就是,早闻这商人可是无奸不商。谁知不是趁机来我赵国有利可图。这文信侯啊,当年可就是吃人血馒头发家的呢!”
吕不韦牵着笑笑的手,眼神微凝,看着斜对面上方的二人,松开笑笑的手,对着他们面色和煦地作揖道,“不知二位是?”
看到吕不韦丝毫没有生气,反而态度很好,泄钧和郭开愣了愣,面色有些动容。
于是二者也不由得带入风度,对着吕不韦微微还揖,“吾乃赵国泄钧和郭开,早闻文信侯大名,如今一见果真不凡!”
“谬赞了。不韦只不过举手之劳,看不惯黎民受苦罢了!”
吕不韦不动声色地握住感到有些害怕的笑笑,对着泄钧和郭开开口道。
泄钧和郭开对着身后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便将二者小心地扶着下坡,走到吕不韦的面前。
他们微眯着眼凝视着吕不韦,问道,“不知文信侯为何来我赵国?”
“鄙人在赵国的家业有些问题,必须亲自来处理。刚好秦王罢相,于是我便回了邯郸。”
吕不韦对二者毫不畏惧,微微一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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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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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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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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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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