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身披蓑衣,双手全力抓着头顶的斗笠,漫步在无垠的白色世界里。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有人告诉他,往高处走。
看向自己稚嫩但却满是冻伤的双手,他必须前进。
他必须到达这雪原上最高的山顶,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那个地方不注重你是哪来的人,也不在意你之前的身份。
就算你是山沟里长大的野孩子,还是王公贵族中的皇子。
一步一步穿行在松软的雪地,这安静到只有呼呼风声的世界却藏了无数的危机。
不是因为这里美好所以安静,而是因为这里安静所以美好。
飞雪一如利刃,北风宛若阔刀。
俗话说雁过留痕,雪消无声。
可这终年的积雪像极了凶恶的老人。
你的身体胆敢有一丝一毫裸露在外,短时间内便会被轻易割开。
雪不是剑,却强如剑;风不是刀,却胜过刀。
崩裂的皮肤下流出殷红的鲜血,亦或者,不是血。
滴落的瞬间化作冰晶,裂开的伤口骤然冻住。
这仙境的世界笑里藏刀……
男孩不曾说话,因为这皑皑的银装里未能再有一个被称为“人”的生物。
他更不能喊叫,燎原的雪崩或者沉睡或者化作深渊巨口把一切吞没。
这里是曦摩山脉,神域的极北,地境的极地。
在这里坐落着地境最高之峰——穆琅峰。
神域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穆琅峰上有一个神秘的宗门:斗宗。
此宗不入世俗,不欺暗室。
天下内卷天兵,攀比境界,这里只有汗水。
这里是斗宗,白身小小的慰藉地。
神域还有一个传说:
一个男子身怀修行之力,却无造化之力。
空有一身灵力,却没有天赐的武器。
赤手空拳的他想要证明只要拳头够硬,就是这天地,也能碎于自我掌中。
可惜现实也是一把尖枪,狠狠刺进了他的胸膛。
只一人手持凡铁,依旧让他遍体鳞伤。
他气愤至极,却也羞愧不已。
大话既出,身为丈夫岂能言之无信?
摒弃一切杂念,只身遁入风雪。
自然被他征服,被他掌控,献出了接壤天空的山峰。
为求极致,他舍弃一切外物,他要完成以双手震碎天地的誓言。
无人可知,无人可晓。
一切困苦被融化于自我的心中。
皲裂的大地,崩碎的天空,幻光的人影……
征服了天地,他被世界奉为至高,以“皇”为尊。
“神”!
这是他给自己的身份。
至此,第一位神皇诞生。
他亲手创立了神界,也亲手创立了斗宗。
后世仰望天空,决心追随,永遵神命。wWW.ΧìǔΜЬ.CǒΜ
这次,终于轮到了他,一个极不平凡的白身。
他将一切埋于心中,为了自己,更为了心上之人。
孩童哪懂一见钟情的分量,但并非不解儿女情长。
“柔儿……”
“神”“仙”本就一家,但为何落在自己身上,却是无比凄惨。
远在仙域的一位女孩,她温婉的笑脸常浮现在他的梦中。
但……
“辰儿,你竟没有天兵!”
父亲的话在萧诺辰的眼中只是一句呵斥,但在客人的耳中却同惊雷无异!
“萧宗主,就到这吧……”
自此之后,那个叫北冥伊柔的女孩儿再也没有出现。
“父亲说,我们已经定了娃娃亲,你看!”
……
望着左手手腕处的金色剑纹,男孩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心痛。
“我萧家竟出了此等废物,有辱门威,有辱先辈啊!”
男孩儿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父亲的话很重,但他得听。
“父亲!哥哥!”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没有你这么废物的弟弟!”
无比的委屈涌上心头,黑暗的光芒屏蔽了他的视线。
“小孩儿,你醒了?”
“爷爷您好,请问这里是……”
老人偏过头去,凹陷的眼窝中看不到一丝亮光。
曦摩山脉,纯白地狱,万物坟墓。
单薄的外衣根本阻挡不了充满死寂的风雪。
老人轻叹一声,脱下蓑衣摘下斗笠。
“孩子,你一定要找到穆琅峰,这里最高的山峰,只有那里能救你……”
寒冰的恶魔透着尖牙,伸着利爪。
数息之内夺走了老人的体温,抹去了老人存在过的痕迹。
……
男孩靠着仅剩的灵力苦苦支撑,但形单影只的凡人如何对抗傲立天地的风雪。
手上的伤口不断裂开,冻住,再裂开。
“我好像,不行了……”
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仿佛看到了温暖的圣光。
亦真亦假,如梦似幻。
“柔儿……”
微弱的声音成为了证明他还活着的最后工具。
但这千里雪堤之下,谁还能听到一个孩童垂死的呢喃呢?
天空降下黑色的幕布,一切归于尘土。
羸弱的心脏如风中残烛,他的生命被命运扼住。
以天为被,以雪为床,冰冷的触感像极了恶魔之手。
男孩太累了,他只想休息一下。
最后的一点体温融化了少许积雪,冰冷的雪水钻入本就湿透的蓑衣。
体温,意识,亦或是生命。
辽远的曦摩山脉之中,一个娇小的身影逐渐被掩埋。
垂矣的心跳被尽数夺走,苦痛的灵魂支离破碎。
……
回想着自己的大难不死,萧诺辰十分感谢斗宗的一切。
若非两位师兄巡山时发现了他,否则这鬼门关必是要走上一遭。
斗宗只收没有天兵之人作为弟子,而这在外界,被称为白身。
对于萧诺辰来说,斗宗不仅只是给予了他新的生命,更给予了他无限的可能。
“柔儿,我终有一天会君临天下,兑现诺言。”
望向左腕处的金色剑纹,他暗暗发誓。
不论多少努力,不论多大的代价。
他可以舍弃一切,但有两件事他必须做。
第一:杀回宗门,夺取父亲或哥哥手中的宗主之位。
只要成功,自己便不再是毫无家室毫无背景的野孩子。
这便是第二点:他要以门当户对的身份,赢取三大复姓王城之一的北冥城城主次女——北冥伊柔。
看着石栏下的广场上众多斗宗自己的习武,萧诺辰心中则是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暗暗握紧拳头,紧缩的眉头下一道犀利的目光望向远方:
“就算没有天兵,那又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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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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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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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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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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