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心的双眼依旧紧闭,但泪水早已在脸颊泛滥。
她不想听到那个声音,那个让她无比心碎的声音,可是,那声音依旧在耳边响着,呼唤着她,语气中是那样的焦急恳切。
回忆的画面在她最狼狈的一刻清醒,她恨那个叫秦澈的男人,也恨自己,但她却不想再去改变什么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也累了……
洛寒心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要炸开一样,疼极了。
眼眸在刹那间张开,没有久病中的迷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漠然。
看到洛寒心睁开双眼的那一刻,秦澈觉得他的整个世界都被救赎了,可是,当对上那样一双眸子时,秦澈是怕的。
秦澈曾经设想过一万种洛寒心醒来后的可能,他觉得她看他时应该是仇恨的、失望的、厌恶的。但他从没想过,她的眼神在看他时是这般的冷漠疏离,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尘埃,引不起她的丝毫波澜,那一潭眸光如死水,看不到一丝光亮。
秦澈被这眼神惊得遍体生寒,惧意从心底里慢慢扩散至全身,险些令他站不稳身体。
一定是因为她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的原因,一定是这样!秦澈自己解释给自己听。
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的天气,一下子就被阴云压得死死的,阴影下的那双眸子更是冷的像冰。
“咔!”
一道惊雷在不远处炸响,巨大的冲击让屋子都跟着颤了一颤,雨点儿拍在玻璃窗上发出一阵阵嘈杂的撞击声。
而屋内却安静的可怕。
“你怎么不杀了我?”洛寒心语气平静,醒来后,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在她眼中,仿佛生死不过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见秦澈愣在那儿一语不发的样子,便又补充说道:“你不杀我,是因为还没有得到破译密码吧?”
洛寒心此时已是头痛欲裂,但是她在拼命克制,她脆弱的样子,不想再被任何人看到了。
两个“杀”字,在秦澈的心头重重的剜了一刀。
秦澈看着洛寒心的一双眸子从眼底结了冰霜,他在想,她是不是有一点记起了自己呢。
他深情的看着眼前的人,从此眼里心里再也容不下其他。
秦澈抬手想拭去她眼角的泪水,一只手却先他一步轻描淡写地抚去她刚刚在梦中的真情流露。
洛寒心抬手的一瞬,袖口顺势褪下了些,原本伤痕最深的手腕经过不久前的又一次折磨,伤口更显得狰狞,现在已经被纱布好好的包扎过了。
秦澈收回手,在身侧紧握成拳,才缓缓开口:“你高兴做什么都好,哪怕要我的命。”
他转身站起,再回到床边时,手中多了一杯温水和一个药包,“现在要吃吗?”
洛寒心身子没动,眼神瞟了那药物一眼。
“这和你之前吃的药是一样的,是白暝留下的。”
秦澈不确定洛寒心的记忆有没有复苏,即使没有,还保持着以前的样子,那她至少会知道白暝。
果不其然,洛寒心听到秦澈此番话后,接过他手里的水,仰头就吃下了药
“吃了药,你会好一点的。”秦澈看洛寒心把药吃了下去,稍微开怀了些。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秦澈小心翼翼的,试探性的开口,他一直都在关注洛寒心的神情变化,之前她也是失忆了,可是,那时候她还对自己是依赖的……
许久,他都没有听到洛寒心的任何回应。
“有没有办法,可以让你原谅我?”
秦澈设想过好多种洛寒心醒后的反应,但是太多的抱歉堵在心口,此时,倒是任何的情感都不会表达了,只能像一个机械的木头一样,问着那最奢侈的问题。
洛寒心不知是心早已在梦醒后死了,还是看淡了这世间的万事万物,她不想去仇恨面前这个一次又一次让她生不如死的男人,只想快一点脱离这个会让她伤心的地方。
这样想着,心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淡淡地开口,“把小哥哥还给我,好不好。”
话音刚落,秦澈便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他的手因内心的恐慌而控制不住的颤抖,一种极不好的感觉袭上心头,但另一边却又忍不住地狂喜。
“你记起来了是吗?”
洛寒心,一直在用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自私地让秦澈变强,现在,她的心,在千般万般的残酷蹂躏下破碎掉了,再也拾不回了。
她现在叫宫月。
不再认识南湄州热带雨林中冥夜雇佣兵学院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女教官厉燃。
不再认识那个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古族家主,暗夜皇者洛寒心。
她想以新的身份而活。
“寒心,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我接受任何惩罚,千刀万剐都可以……”
最后的话语淹没在他哽咽声中,那样疏离的态度,他怕,他真的怕她这样,一点情感都不回应给他。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屋内的光线显得阴柔。
秦澈跪在床边,一只瑟缩的手搭在床沿,一只手不自禁地扣在自己的心口,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眼里泛着泪光,哀求着哪怕一点点回应也好。
“你说过只接受跪着道歉的人,我道歉……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道歉不就是为了求得原谅吗?”
洛寒心的一句话堵死了秦澈的所有退路。
没错,他不仅仅是在道歉、在赎罪、在忏悔,他还妄想着求她原谅自己。
“你认识的洛寒心已经死了,我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秦澈的心使劲地疼了一下,取而代之的是无助与无措。
怎么会没有瓜葛?你是我的妻子啊!
“寒心,你还在生气是不是?
你说得都是气话,你身上的伤是我造成的,是我一直不明白你的苦心……
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你先养伤,我给你出气,千倍万倍我都愿意赎罪,别推开我……”
最后四个字,秦澈说得满是心痛与乞求,自己欠她的,又何止一条命那么简单。xǐυmь.℃òm
“我不是任何人,我是宫月。”她在心底告诫自己,她不配姓洛,至少目前是。
“你要道歉的人不是我,那个人,在五年前已经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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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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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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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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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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