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议事堂后,莫衡之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白霜离自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道:“衡之,你无须多思,即便此行是王垚故意为之,为师也定会护你周全,你只管安心历练,注重自身修为就好。”

  莫衡之认真地点了点头:“弟子明白的,师尊,其实弟子并不害怕,我只是……”他自然无法说出实情。

  他只是觉得,自他重生以来,王献也好,幼宁也好,还有许许多多他不知道的地方,因为他做出的一系列改变已经影响了太多人原本的命运,而即将举行的大陆大比,更是将要牵引到无数修士的命运。

  这世间万事万物皆因一线因果相牵,若那大比真是王垚为了找出他而举办的,那么以他为因,而衍生出的果已然失去控制。

  他担忧的是,未来他只怕会有诸多业果加身,若是只影响到他还好,怕只怕因果纠缠之下,会连累到他身边之人,尤其,是与他因果牵连最多的师尊。

  可这些担忧他都无法同师尊说明,而且,他对此也无能为力。

  白霜离见他还是愁眉不展,他眉眼间有些严肃道:“衡之,莫非你不信为师的话吗?为师说了会护你周全,便定会做到,不光如此,日后你有任何疑难顾虑,为师也愿意为你一力扫平,衡之,师尊说过要你诸事顺遂,那不是一句空话,你应当信我。而你既入了逍遥道,便勿要因为这些小事挂怀,动摇了你的道心,你可明白?”

  白霜离字字恳切,言语之间无不表明了他对莫衡之的纵容无度,这纵容,远比前世更甚!

  莫衡之心想,前世师尊虽也对他十分纵容,但也会放任他经历一些小磨难,让他磨养心性,这一世师尊却对他极端纵容,简直就是一点苦头都不愿意让他吃。

  虽然师尊对他越好,他越该高兴,可他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在意,师尊这般改变又是为何?

  看来,这一世的变数真的很多。

  莫衡之甚至有些怀疑,莫非前世种种,皆是他的臆想?

  见他仍未回神,白霜离无奈地握住莫衡之的掌心,随即长相思很快便出现在两人脚底,“咻”的一声,带着两人飞快地往青莲峰飞去。

  莫衡之乖乖地任他师尊牵着手,心中杂乱的心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师尊说得对,他既已入逍遥道,便不该束手束脚,行事瞻前顾后,师尊已经为了让他逍遥如愿对他千依百顺,而他自己却总为那些尚未发生之事而踌躇,岂不是辜负了师尊的一番苦心!

  既已重生,便该立足今世,今日他为他人之因,而他的重生,未尝也不是他人之果。

  一切因缘际会皆在因果之中,又岂是他区区筑基能够勘破的!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他行事不违背本心,便是再多因果,自当坦然处之!

  想通之后,莫衡之心境通明,周身灵力快速运转,他只觉丹田一阵滚烫,再清醒时他的修为突破筑基一层!

  白霜离见他突破,便也知道他已想清楚了,他满意地点头:“你既已想明白,那便记得今日所悟,日后莫要再钻牛角尖。”

  莫衡之笑了笑:“师尊,弟子省得。”

  两人四目相对,眸光流转间,脉脉温情悄然四溢。

  莫衡之正沉醉其中,忽而他脑海中隐隐传来一声“嘁!”

  ……短短的一个气音中却夹杂着浓浓的嫌弃,听起来就令人十分火大。

  莫衡之握着白霜离的手没忍住失了力度,引得白霜离问道:“怎么了?”

  莫衡之面不改色道:“无事,刚刚手抽筋了,师尊没被弟子捏疼吧?”

  白霜离闻言唇角轻扬:“为师乃是元婴修士,岂会被你这点力度捏疼?”

  “是啊,是弟子想岔了。”

  莫衡之一边和白霜离说话,一边在脑海里咬牙切齿地质问风行:“风行,你是不是故意的?每次我和师尊氛围正好的时候,你都‘刚好’出来给我打岔,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行一开始不打算搭理莫衡之,它直接选择装死。

  可莫衡之却不愿放过他,今日他必须得和风行好好立立规矩,如果不然,日后他与师尊的甜蜜相处说不得还要被他打断多少回呢!

  “风行!你再装死,别怪我念诀压制你了!”

  “……!”风行被威胁后终于出声了:“大坏蛋!就会欺负我!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呸呸呸!”琇書蛧

  “嘿…!”莫衡之气笑了:“你说谁是癞蛤蟆?”

  “谁应我说谁!”

  “呵…我若是癞蛤蟆,那周身连个孔都没有,整天光着屁股在秘境里到处跑的你又算什么?”

  “你说谁没有孔呢!”风行气炸了:“再说我也没有光屁股!我是器灵,是高贵的灵体,我才不用像你们一样穿衣服呢!”

  莫衡之笑道:“嗯,也是,你确实高贵,你连屁股都没有,以你的情况,顶多算是裸。奔吧。”他连连啧声:“到底是野生器灵,还是粗鄙野蛮了些。”

  “你!”风行虽然心直口快,但莫衡之一张毒嘴也并非浪得虚名,只不过他平日里在师尊面前多有掩饰,风行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机会见到罢了。

  如今他二人正式交锋,风行方知他主人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风行气得大骂:“你这个大坏蛋,阴险狡诈!诡计多端!人面兽心!不要脸!”

  莫衡之却坦然若素地道:“就这些?你就不会再说点别的词儿吗?”

  风行没曾想到他竟如此厚颜无耻,它又说不过他,气得在秘境中满地打滚,惊扰了无数妖兽,惹得秘境中一阵鸡飞狗跳。

  它发泄了半晌,才冷冷地道:“就你这样,平日里在你师尊面前都是在装乖吧?亏你师尊还以为你单纯,你信不信我直接把你的真面目告诉你师尊?”

  莫衡之无所谓地道:“你只管去说,敢说我坏话,你就看我师尊会不会揍死你,呵!”

  风行想到白霜离对莫衡之的百般纵容和盲目信任,它一下就失语了。

  莫衡之没有理会它的心情,低声警告道:“风行,日后我与师尊相处之时,若无天大的事,你不许出声,知道吗?你若再犯,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莫衡之对风行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强硬了许多,风行觉得有些伤心了,它默不作声地回到了秘境,不肯再同莫衡之说话。

  而莫衡之也没有再理会它。

  方才它的话倒是提醒了莫衡之,师尊说他单纯那次,应当就是在秘境之中,这么说来,当时风行应当就躲在不远处听他们说话。

  那么,师尊说它不可信的话,它应当也听到了?

  以风行的性格来说,应当是受不得一丝委屈的和冤枉的,若它对他没有隐瞒,它只怕会立刻跳出来闹了,可它却反常地选择了隐忍。

  这岂不是更加证明了它的心虚?

  莫衡之心中将风行的可信度再度降低。

  风行……你最好没有害我之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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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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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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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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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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