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人是罗露笛,这个性格内向的女孩见到众人的视线都汇聚在自己身上后,羞涩的好像要把自己埋到桌子底下去,“......你们觉得怎么样?”
“妙、妙、妙,米奇妙妙屋。”
程五抬手将徐卫泽按进餐盘里后,含笑道:“我们听专业人士发言。”
“我没什么意见,毕竟咱们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其他办法,”许司辰无奈的说,“你们说呢?”
“我也觉得可以一试。”
“那走吧,咱们直接去一楼大厅。”
几人正要将餐盘扔到固定的回收处,意外突起。
原本笑眯眯的正在和杜静宜、封又笙等前头人,交谈对疗养院伙食是否还满意的护士,陡然双目暴起,脸色阴沉的宛如厉鬼索命。
她说:“你没有吃完食物,你浪费了粮食。”
旅客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心里一咯噔,罗露迪被吓得躲在杜静宜的身后,和谐的气氛好像油锅里滚进水珠,炸裂开来。
他们顺着护士的视线望去,是胡文彦的餐盘里留下了些许的木耳。
程五脑海中陡然灵光一现,她回忆起餐厅墙壁上的标语:“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珍惜粮食,远离浪费”“节约用水一点一滴,珍惜粮食一颗一粒”。
这大概是每一个用餐食堂的标配,所以理所当然的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些,但食堂属于疗养院,食堂里节约粮食的规定自然也是规章制度的一部分。
等注意到这些细节后,再去看周围人的餐盘,就会发现他们的盘子里除了骨头残渣外,基本全是光盘。
胡文彦抿直薄唇,攥在餐盘上手指,骨节都在泛白,卫衣下的肌肉也块块紧绷起来,时刻准备拼死一搏。
护士咧开嘴,准备给这位不听话的病人一点小小的忠告,刚抬起腿。
千钧一发之际。
封又笙伸手戳在身前人的后腰,痒痒肉被人突然攻击,猝不及防的青年本能的挺起前胸,同时嘴巴冒出了个单音节的“a”。
程五看准时机,抄起木耳就往他嘴里塞,也不管他能不能吞得下。
在咕噜一声巨大的吞咽后,所有人沉默了。
胡文彦:他好不容易塑造出来的冷酷形象!
众人:666,原来还有这种操作吗?
护士:刚刚发生了什么?
程五放下筷子深藏功与名,扭头询问,“护士姐姐,你刚刚说什么?风大我没听清。”
“你们作弊,他明明剩了食物在餐盘里,违反本院的规章制度,理应受到惩罚。”护士脸色铁青。
“护士姐姐你可不能凭空污蔑人,餐盘没有放进水池,用餐时间也没有超过,我们这位朋友只是有边走边吃的癖好,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违反规章制度呢?”
“你!”
“好了,护士姐姐,我们不要无理取闹。”
直到走出食堂的大门,众人也能感受到身后的森森鬼气。
“还好今天程姐你们反应快,要不然……”黎永丰摇摇头,欲言又止的话里藏着深切的无奈。
“副本里的危险防不胜防,人没事已经是万幸,”许司辰拍拍他的肩膀,“走吧,等会儿还有一场仗要打。”
胡文彦放慢脚步,走到程五身边,沉默良久后才挤出一句“谢谢”。
程五瞥见他憋红的耳根,没有拆穿他的别扭,“不客气,毕竟挑食谁都有。”你只是恰巧比较倒霉。
“我不挑食,”胡文彦致力于保持自己的人设,“是那个胡萝卜太难吃了。”
“哦。”
无言的沉默下是溢出的尴尬,胡文彦无意识的拨弄着脖子上挂着的耳机,努力搜集话题,“你今天的动作真帅。”
“哦,喂狗子吃药练出来的,你家宠物要是经常生病,你也会熟练的。”
程五说得无限感慨,胡文彦只觉得自己脑子被门夹,才会把刚刚的紧张当成心动,气冲冲的往前走,心想:女人都是魔鬼。
目睹一切的三傻:还好我们只是弟弟。
时间已经进入正午,但头顶的阴云并没有消散,将整座疗养院笼罩在灰白色的光影之下,偶有一阵风吹过,卷起窗边的白帘。
空旷的一楼大厅里被人群挤满,排起了长长的队伍,等候的人群并没有半分不耐,同声旁人喜气洋洋的低声叫,好像是逢年过节去亲戚家里串门才有的热闹。
角落里一口成年老旧的古董时钟后,倏然探出了一颗鬼鬼祟祟的头。
“整个疗养院的病人都在这儿了吧,怎么才这么点人?”
“我瞅瞅,”第二颗头露了出来,“这个人数还好吧。”毕竟这家疗养院的规模也不大。
第三颗头紧随其后,“奇了怪了,你们发现没有,排队的人里面没有老人。”
“听你这么一提醒,好像真是这样。”
“不应该呀,疗养院里不都是老人的占比是最多,这些人里最大年纪也都没有超过50岁吧。”
“会不会是这里接收疗养病人有年龄的限制,他们就喜欢咱们这些小年轻,结实有活力。”
“有没有可能那些年龄大的都已经成功出院?”
程五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墙壁上悬挂的液晶电视给吸引,那上面正在放送一条电视台新闻,记者手持话筒在采访一个大腹便便的富态男人。
程五对这张脸有印象,荣誉墙上有他和医师主任的合影,笑起来满脸的麻子让她印象格外的深刻。
此刻他面对记者的提问,正声情并茂的讲述自己患病过程:
“我是一个幸运又不幸的人,一年前,我染上怪病,所有医生都劝我准备后事,但是我不甘心,我的孩子还那么小,我还没有看着他健康快乐的长大。”
“当时我病入膏肓,拼着赌一把的念头,我忍痛找到了我们H市安康疗养院,在那里我看到了奇迹的发生。”
“我真诚感谢他们,也希望那些正在被疾病侵害的朋友千万不要放弃,相信我们疗养院的工作人员,他们一定会战胜病魔,保卫我们的安全。”
短短几分钟的视频被循环播放,程五看到底下他的名字:H市日升集团董事长汪吕华先生。
“来了来了!”
“护士长来了!我们有救了!”
“别着急,排好队,不用担心没有药。”
玻璃窗口后身着一名粉色护士服的女人,脸上笑容温婉亲切,手里捧着一罐透明的玻璃缸,里面装有一粒粒的黑色不明物体。
程五有注意到在玻璃盖被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的脸上都透露出了急切的渴望,趋之若鹜的样子好像瘾君子看到大.麻。
赵布布吸了吸鼻子,“怎么突然有一股臭味。”
“我也闻到了,是那些药散发出来的气味。”
“这制作工艺里是加榴莲了嘛。”
“别污蔑我们榴莲,这个锅它不背。”
“走了。”程五打断他们的相声专场,走到人群的最后,同时余光注意到护士收回去的脚,脑海中回想下一步计划。
越往前走,臭味就越发浓郁。
程五见时机差不多,陡然扬声道,“妈!”
她这么一嗓子,周围好些人都下意识回过头。
排在前头的大妈,见身后是个容貌姣好的女孩子,诧异的一怔,“小姑娘,你刚刚是在叫我吗?”
徐卫泽赶忙道:“不好意思,我姐她认错人了。”
程五也连忙露出歉意的表情,“实在是您的背影和我妈妈太像,她平常也喜欢烫这种齐肩卷发,我刚刚看到您,还以为是她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大妈摸摸自己的发型,善解人意的摆摆手,“没事儿,小姑娘是想家了吧。”
程五好像被人戳穿坚强外表的小孩,低头抹去眼角挤出来的鳄鱼眼泪,“嗯,我从没有离开我妈这么远过,也不知道这辈子我还能不能见到她。”
旁边大妈立马操着一口地方方言,热情道:“哦哟,小姑娘别放弃啊,我们疗养院医生和护士的水平就是国外都少有的,你看没看到刚刚电视上放的新闻,那么难的病都可以治好,还怕啥子。”
“对啊对啊,你还这么年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想家,没事儿就到阿姨这边来玩一玩,保证你乐不思蜀。”
“嗯,谢谢各位阿姨,我相信主任他那么有能力,一定一定可以治好我的病。”
程五害怕自己的人设不够鲜明,又补一句,“主任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小姑娘这是少女怀春呐。”
“别胡说,我没有,我不喜欢他。”
程五的否认三连,让大妈们笑得花枝乱颤。
“别掩饰了,阿姨都是过来的,我们懂的。”
“是啊,主任他那么帅气,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我也追他。”
“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程五闭上嘴,她也不知道大妈思维这么能扩散,这会子功夫都要给她倾囊相授,自己年轻时候的追夫秘籍。
程五:“……送花是不是太老土了?”
“老土又怎么样,男人都吃这一套,你想想送花一向都是男人送给女人的,现在突然倒过来,有个女孩子给他送花,他是不是会很新鲜?”wWW.ΧìǔΜЬ.CǒΜ
除了三傻知道程五和导游之间的爱恨情仇,另外的旅客越听表情越裂开。
副本里有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宁惹副本大BOSS,不和导游对着干。
可想而知,对于旅客来说,导游是多么威严恐怖的存在,但现在有这么个人,好像是渎神者将自己的信仰拉下神坛。
就……怪刺激的……
闲聊之间,很快就轮到程五。
她接过放在白色小盘子里的黑色药丸,除了颜色略微怪异,和药店里出售的药品并无二致。
不过这里的药都是现给现吃,程五清楚的看到刚刚大妈把药吞下去的表情,宛如吃到太上老君炼丹炉里的灵丹妙药,无比满足。
程五睫毛轻颤,“护士长姐姐,吃了这个药我的病真的会好吗?”
“小妹妹不用担心,你手里的药是我们疗养院的独家秘方,你要相信医生。”
程五颔首,将药丸递到唇边,蓦然又定住,“不行,护士长姐姐,我还是有点害怕,你们这个药真的是正规药?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生不同的病吃不同的药,怎么你们给的药都是一样的?”
护士长耐心解释:“药当然正规,这可是我们主任亲手调配的,保证最适合你们身体的,给你们一样的药因为这个药是万能的,它能治愈一切疾病。”
“哦,那护士长姐姐,这个药为什么会有一股臭味?它真的滂、臭!”
“噗哧。”身后不知道是谁没有憋住笑声。
程五真诚询问:“你这儿还有没有别的口味的?
护士长额角青筋一跳,“药哪还有分口味的,这万能药会散发出臭味,正是因为里面有非常珍贵的一味药材,你看电视上那些叔叔都是吃了我们的药才好的。”
“哦,谢谢护士长姐姐的解答,我这就吃。”程五缓缓抬起手,然后在护士眼中的期盼升到最高的时候,“我还有一个问题。”
护士长捏紧拳头,特码的这人到底还吃不吃。
“吃这个药可以喝水吗?这个药它太大了,我怕它卡我喉咙。”
“哦,那你是不是还怕苦,需不需要给你准备一颗糖?”护士长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护士长姐姐,你真是了解我,不过我知道你们这里肯定没有,所以我贴心的要一杯水就可以了。”程五满脸写着你们应该感谢我。
护士长对着外面的护士招招手,“给她一杯水。”
“水我要温的!太烫或太凉我都会咽不下。”
你喉咙里是还长了个温度计吗?
护士长深呼吸了口气,用尽毕生涵养才保住自己的工作。
两分钟后,小护士端着透明水杯,“给你水。”
程五伸出手,就在距离水杯几厘米的距离,忽然侧身一转,开始自己抑扬顿挫的表演。
“弟弟,我真是太感动了,姐姐我本来还对这个陌生的疗养院抱有怀疑,现在我相信选择这个疗养院是我们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感谢命运女神没有抛弃我们。”
小护士刚想开口,就被程五堵了回去。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们不用这么不好意思,今天我所说的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你们的关怀备至让我感受到了像家一样的温暖。”
“感谢你们,如果天使有样子,一定是你们的模样。”
程五拉住身后徐卫泽的手,热泪盈眶,“弟弟,如果妈妈知道我们遇到这么一群人,她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旅客:“.......”
怎么形容呢。
有一种脚趾头能抠出一个副本的尴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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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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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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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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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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