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又被迫进行起一场以自由为代价的生死时速。
身后穷追不舍的领头人,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卫兵队长,灵活的鱼尾有力撑起他高大的身躯,严严实实的将猎物笼罩在他视线锁定的范围内。
“呼……呼……呼……”
胸腔的喘息愈来愈急促,体内的肾上腺激素直线飙升,程五逆着风,清晰的感受到在高强度的奔跑下,腹部衣料里传来的湿濡触感。
整座青铜楼都因她们的存在而变得躁动。
在不知道转过几个弯后,程五气喘吁吁的弓背休憩,“这样下去不行,这样我们分头跑,到时候在厨房汇合。”
正好前方就是条岔路口,梅红点头,扔下一句“你多保重”就迈步离开,程五了眼周围陌生又寂静的环境,随手推开扇门就灵活的钻了进去。
砰——
听到门外逐渐远去的动静,程五将背抵在厚重的白玉石门上,心想:总算是甩掉这群疯狗了。
刚准备松口气的程五一转过头……
“打扰了。”
沃艹&i!大爷的?#¥*:死^/✘滚&*¥
除了优美的国粹,已经无法用其他言语来形容她此刻内心的疯狂挣扎。
程五面无表情的回头,想要逃避眼前魔幻的场景,结果没把控好距离,额头猛得撞在背后的白玉石门上,那声音堪比寺庙里的撞钟声。
程五捂头,倒吸一口凉气,阖上眼皮。
嗨,其实也没什么的。
不过就是跑路,跑到人家卫兵的大本营嘛~
自动送货上门而已啦。
越是安慰程五越是欲哭无泪,恨不得以头抢地,她发誓自己三个月前的高考都没有这么刺激。
长吁短叹过后,程五自觉的举起双手,想着等会儿被送回牢房时,众人看到自己目瞪口呆的表情,啧啧,想想就有趣。
嘎、嘎、嘎。
等到乌鸦从头顶上飞过留下六个点,程五蹙眉,迟疑身后怎么还没传来羁押的声响,终于按捺不住的转过头,瞥到这些人鱼卫兵连步子都分毫未动的身影。
程五踱步,小心翼翼的绕到他身前,发现这些卫兵和海水里悬浮的人鱼一样,俊美的脸庞上,双眸紧闭,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定格键,遗留在历史的洪流中。
程五在他面前挥了挥,无果后,视线下移,试探的伸出手指,探到他的鼻息底下。
俨然没有任何呼吸的痕迹。
所以……这里是满屋子的死鱼干?
程五不死心的又试了好几个,结果并无差别,这些人鱼卫兵诡异统一的朝向前方,微低着头,表情虔诚,显露出臣服的姿态。
程五定了定神,侧眸望向房间深处。
说房间不太准确,因为这里更像是一座人鱼宫殿,它的占地面积大概有现代两个篮球馆合并起来那么宽敞,两旁均匀分布着排排白玉汉柱,用以支撑宫殿的雄伟。
这里应该很久没有人进入,弥漫其中的空气带着潮湿腐烂的味道。
程五越过卫兵穿梭时,脚步声清晰可闻。
携带积压的重重疑惑,程五终于看到了宫殿的最里面,那上面坐落着一座珊瑚王座,白玉珊瑚天然而成,镶嵌有颗颗宝石和粒粒珍珠,美轮美奂。
王座——向来是统治者的象征。
难怪这里会出现这么多人鱼卫兵,他们都是王权的簇拥者。
那王呢?
为何独留将,不见王?
程五正想要再仔细观察下,耳尖一动,门外陡然传来盔甲摩挲的声音,是追踪的那些人鱼卫兵,他们找到了这里。
在白玉石门被推开的那一刻,程五毫不犹豫翻入王座的背面,手里紧抓断刃,一手捂住撕裂的腹部。
紧张的僵持,寂静无声下是无言的压迫。
卫兵队长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他先是对王座恭敬的微微俯身,在视线肃然掠过死去的同族后,落在白玉珊瑚王座上。
那上面印着一道血色手印。
他眼中燃起怒火,人类那种怯懦自私的卑贱物种,怎么敢将自己肮脏的身躯玷污王座,这是对王,对亚特兰蒂斯的侮辱。
他闪身,高高举起手中的三叉戟,就要给叛逃者落下最痛苦的教训,却蓦然定在原地。
王座后空无一物。
卫兵队长疑惑,难道是他感觉错了。
在来回搜寻好几遍,确定没有人类存在的气息后,他一甩三叉戟,脚步急切的离开宫殿。
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海神节,绝对不能让这些狡猾的人类破坏祭祀仪式。
对于凭空消失的程五,时间倒着回几秒前。
在她准备殊死一搏的时候,目光扫到王座下有颗宝石没有对称,手欠的拨了一下后,脚下的石板刹那间露出了道方方正正的口子,恰巧能容纳一个人的通过。
毫无准备的程五直接低空坠落,五脏六腑差点被位移被位移不说,后脑勺还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地板上,疼得她面目狰狞。
程五刚揉完前额,又捂后脑。
深刻的认识到这个副本和她八字相冲。
好半天才缓过来,程五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观察起四周,这是一条不知道通向何处的甬道,两旁镶嵌有颗颗莹润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光。
程五摸索着朝前走去,鼻翼处那股尘封的气息愈发浓郁。
在第一个转角处后,墙壁不再光秃秃,被人令人刻上了幅幅壁画,程五抬手抚触,从壁画上能看出雕刻者的手法从开始的生疏到来的娴熟。
第一幅壁画:人鱼族生活在亚特兰蒂斯的画面,他们自由嬉戏,会追捕其他海底生物作为食物,也会利用海草和贝壳编织衣物。
第二幅壁画:人鱼族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或探出海面,或坐在岸边焦石上,放声歌唱的场景。
第三幅壁画:人鱼齐齐簇拥在一个头戴王冠,手拿权杖的高大人鱼身边,那是爱戴子民的王。
第四幅壁画:一面空白。
第五幅壁画:人鱼哭泣落下泪珠,王高举他手中的权杖,于亚特兰蒂斯的上空罩起防护的屏障。
第六幅壁画:是程五在导游房间里见过的灾变后的蓝因市。
第七幅壁画:同第一幅壁画一样,描绘了人鱼在亚特兰蒂斯上遨游戏水的画面,只是那道屏障并没有消失。
程五倒回第一幅和第二幅壁画中间,假设壁画的真实,人鱼需要进食,也会在日出下歌唱,那么根本不需要长时间休眠的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人鱼的沉睡。
联系副本颁布的支线任务,程五猜测第四幅画面,很可能就是亚特兰蒂斯毁灭时候的场景。
海水倒灌造成蓝因市的沉没,又会是什么原因造成亚特兰蒂斯的湮灭?
刻下这六幅壁画的人必然是经历过亚特兰蒂斯毁灭的幸存者,可以在这里自由出入,程五倾向于雕刻者极有可能就是珊瑚王座的主人。
这位王会和海神鲛珠有联系吗?
他会在明天的海神节出现吗?
还有海水里,那些尸体上的创口……
程五琢磨,如果要搞清楚一切,她必须要回一趟青铜楼。
在人鱼卫兵找到程五的时候,她靠坐在栏杆上,两腿晃悠晃悠的吃着胡萝卜,见到他们的靠近,笑眯眯挥了挥手:“你们的动作好慢啊,都等你们好久了。”
程五直接被押回了牢房。
陈然然趴在窗口看到程五死而复生后,喜极而泣。
程五只来得及朝她抛个媚眼,就被大力推进房间,她本会把自己单独关起来,但人鱼居然把她送回了原本的房间。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房间的青铜地上瘫着一块人形烂肉。
程五扇了扇面前的风,试图吹散萦绕的血腥味,蹲下身,“喂,朋友,再次见到你可真是高兴啊。”
不过这话在唐玉成听来无异于是恶魔催命。wWW.ΧìǔΜЬ.CǒΜ
他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失去手臂,身形不稳的倒在地上,只能像条蛆一样,拼命蠕动试图把自己缩起来。
“你……你不是死了嘛,你为什么要回来!”
程五笑意盈盈,“当然是想念你啊,我亲爱的朋友。”
“疯子!你才是那个疯子!神.经病!你到底想做什么!”唐玉成咆哮出声。
程五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光影打在女孩的脸上分割成深浅不一的光影,毫无温度的眼底,幽深似井。
唐玉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伤口处传来的痛苦在不断的提醒他,眼前人曾经做过的事,张牙舞爪不过是掩盖早已根植的恐惧。
他怕了,她真的怕了。
“求求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他几乎痛哭流涕。
“唉,你为什么要那么害怕,如果不是你推我那一把,你想想,后面的事情是不是都不会发生。”
程五好言好语,找了块干净的地儿,倚着墙壁坐了下来,“上次你讲的蓝因市沉没的故事我很喜欢,但是……”
顿了顿,“唐玉成,蓝因市民的死真是因为海水吗?”
唐玉成不可置信的屏住呼吸,眼神慌乱无措的落在自己的衣服上,“我……当然……当然……”
“我还没有试过怎么让人真的变成一个疯子。”
程五的轻描慢写,却让唐玉成的瞳孔地震般的震颤起来,“你……你都知道了。”
长久的沉默后唐宇成垮下肩膀,“你猜的对,蓝因市民的死的确不是因为海水,他们其实早在海水淹没整个蓝因市就已经死去了。”
“在灾难发生的那一天,我们正在进行一项科学实验——X性放射线体的核能聚变。这块原料,它来自于二战后原子弹的坐标点。”
“我们在研究的时候发现,这种新型能源只要加入一些特殊原料,就会放射出名为X线体的磁波,它会在无形中摧毁人体磁场,造成大脑的彻底性死亡。”
“只要原料的充足,等于说这块新型能源可以随时无差别的覆盖攻击,在观察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们就意识到这是真正的战争武器。”
“我主张将它彻底封存,人类的科技应该是为推动社会的发展,而不是毁灭我们自身。”
“但是,比武器更可怕的是人心,有人想要偷走能源,换取高昂的利益,在追逐的过程中,X性放射线体聚变了。”
唐玉成眼睁睁的望着身旁的同事在自己面前倒下,平常早饭摊的大妈痛苦的抓住自己的衣袖,哭喊着让自己救救她,还有许许多多的陌生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就失去了性命。
“蓝因市变成一座死城。”
“再几分钟之后,海水倒灌,蓝因市彻底从版图上消失。”
俩人沉默相对,久久无言。
所以这才是亚特兰蒂斯毁灭的真相。
X性放射线体的聚变应该同样波及了海底,王为了无辜死去的同族子民,愤怒的掀起海水,惩戒人类。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原来人类才是这场末日的缔造者。
程五想起了人鱼的歌声——
海神降下旨意,方舟坠入海底。
地狱门大开,卑鄙的人类投入熔炉。
死亡,消失,毁灭。
*
第五天。
程五掀开眼皮,先是检查了下伤口,在穿戴好所有的衣服后,就坐在地上等待着海神节的到来。
现在距离副本结束时间,仅剩下不到五个小时。
【4:00】
【3:00】
在时间倒数仅剩两个小时后,门外终于传来了些许的动静。
人鱼卫兵打开青铜楼里所有的铁门。
狭长的甬道被人流占据。
陈然然在跑出房间的第一时间,就紧紧抓住了程五的手,小鸟依人的靠在她旁边,另外一边是陈青酌。
而三个人的前面是封又笙。
四名仅存的旅客居然一时之间齐聚。
他们被人潮拥挤着不断往前涌去。
熟悉的方向,目的地赫然是青铜楼的顶端。
第三次登上斗兽场,没有了挑选武器的环节,在斗兽场的中央上被人搭建起一个几米高的方正台子,瞩目的很。
程五还不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四名旅客就被卫兵抓了出来,生怕波及他们的其他原住民,自然是识趣的让出一条道路来。
四人齐齐被压上方台。
一人跪了一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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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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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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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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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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