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强撑的何子川终于撑不住了,踉踉跄跄地便要倒地所幸身旁有人将他扶住了。
手下问:“公子,是否立即请雾楼同道追杀他们?”
何子川思虑片刻,嘴角一挑:“先不急,立即将今夜之事传回阁中告知父亲,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北境大地的冬风狂乱如刀,将黑夜中的山林压得直不起身来,凛冬的雨夹着雪倾盆而下,冷意直钻入体。
天云异变,撼动山岳的雷鸣不绝于耳。矫若狂龙的电芒划破暗夜,息陵山腰的巨大陵寝在闪电下时隐时现。
比人高的白玉墓碑前站着一个人,身穿连帽黑袍,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纤瘦的身子承受狂风暴雨的摧残,却丝毫不动。
他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这块新立不久的墓碑。
墓碑上书:镇国帘北王徐族四代主徐王项之陵,嫡长子徐贺于康授八年暮秋立。
一旁的墓志铭柱上记载墓主人生前的功绩与记载。
这便是一代雄主徐项的陵墓。
黑衣人看着墓碑许久,缓缓道:“君上,你的少主徐傲死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刚出,便见一道电芒轰然乍现!四方雷声震耳欲聋!
男子被这一下震得屁股坠地,但他没有逃离,而是气急败坏地对墓碑咆哮:“没错!我筹划多年、处心积虑弄死了你最疼爱的儿子!君上,你在生气?你在愤怒?那又如何!你已经死了!旷世的暴君死了!你还能耐我何?”
接着,他站起身来哈哈大笑,身影在天色的映衬下尽显癫狂之态,只留下一句被沉葬在风雪中的话。
“你为之奋斗一生的不夜烟云,我必会亲手将它摧毁!”
漫天飞雪飘舞,为烟云不夜城披上了雪白的衣裳。
不夜王城的王殿之中,群魔聚首,聂胜、白远芳、孟子凤也都回来了。
天玺笔峰的谈判以失败告终,许长茂与樊言并非同冯大胆一般,而是打着徐傲的名头公然造反。
若非他们忌惮山下的孟子凤大军,恐怕聂胜与白远芳两人是回不来了。
聂胜他们这次回来便是汇报战况,并等徐贺下达开战的命令。
徐贺靠在座背上扶额,脑中思绪乱成了一团。
此时此刻,西域沙陀人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再次大举进攻西禾关。
内忧外患,实属令他头痛欲裂。
这时,一阵咳嗽声传来,一名模样秀丽的女子推着一张木制轮椅缓缓入殿。
椅上坐着一名消瘦的男子,年纪不大,看似不过弱冠出头,身上披着一件貂绒大氅,时不时握拳抵嘴咳嗽,面容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此人出现,殿中众人交头接耳,都没料到他会来此。
他正是不夜烟云的三公子、暴君徐项最小的儿子,徐名。
只因他尚在母胎时受了寒气,故而天生有疾,怕风怕寒,常年深居简出,很少露面。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不夜城。
见徐名来了,徐贺急忙走到他面前关切地问:“三弟,外边天寒,你身体又一向不好,你来此作甚?”
徐名淡淡一笑:“不妨事,烟云置身水深火热之中,我自然是要出一份力的。”
徐贺心中感到一丝慰藉,并询问道:“你有何看法?”
徐项的三个嫡子性格不一,却各有所长。
长子徐贺状元出身,沉稳谦逊且文采显著,城府与眼界兼备。次子徐傲杀伐果断,战神之冠睥睨天下,立有赫赫战功。幼子徐名虽体弱多病,却机智聪颖、极有谋略,堪称军师。
所以,徐贺很想听听徐名的想法。
徐名再度咳嗽一声,正要说话,殿外忽然跑来一名小卒,慌里慌张的,甚至还摔了一跤。
徐贺眉头微皱:“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小卒单膝跪地,哆哆嗦嗦道:“禀……禀报长公子,密使来信,三日前,少主与丑、卯二旗主出现在中原月门。丑、卯二旗主无碍,正赶回不夜城……”
他没敢说完。
众人交头接耳,都在猜测少主去中原干什么。
而且冯大胆不是叛逆了吗,怎么会跟少主混在一起?
也是这话让聂胜想通了一些事情。
那神秘的女飞贼,想必便是聂挽枝了。
但冯大胆怎么也出现在那里?还有聂挽枝跟踪他们作甚?
他朝孟子凤看了一眼,迎着他的目光,孟子凤摇了摇头。
聂挽枝固然是他底下的旗主,但同时也是聂家的千金大小姐,所以他也很少管聂挽枝,也不好管。
但徐贺并不觉得奇怪,因为他早就知道徐傲的行踪。
他只想知道徐傲的音讯。
他正要继续询问,旁边一位已坐了许久的老者忽然站了起来。
他身着一袭绣鸾大袍,头顶象征离火长老身份的火形发冠,一头灰白的长发垂背而下,沧桑的脸上带着几道陈年老疤,倒八之眉下的双眼老而不浊。
此人便是文君徐棋之子、暴君徐项之弟,历经二朝二君、德高望重的四长老之首,徐得。
他问出了徐贺想问的话:“少主呢?”
不只是他,众人亦是心生疑惑。
为何没有少主的消息?
面对徐得的问话,小卒支支吾吾道:“禀……禀长老,少主他……他掉入了万丈冰潭中,没有……没有回来。”
此话一出,徐得老眼一睁!满堂更是一片哗然!
聂胜内心一阵咕咚,不敢相信听到的话。www.xiumb.com
白远芳更是受不得这刺激,当场便昏了过去。
徐贺与徐名的脸上更是写满了震惊与愕然。
一母同胞的血亲,即便关系再不好,在听到手足出事时,也会因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而感到悲伤。
虽说是失踪,可谁都知道,掉进了万丈冰潭意味着什么。
无论功力有多强,下场也只有一个。
死。
徐得踉跄地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回了太师椅上,一点精气神都没了。
王殿之内鸦雀无声,弥漫着无尽的悲伤。
片刻之后,同样沉浸在悲痛中的徐名想到了什么,立即让身旁的女子将他搀扶了起来。
他转身看向众人,再度咳嗽两声后,正色道:“各位!我们不能继续悲伤了!再悲伤下去,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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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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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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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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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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